问真被搂得紧紧的,清雅的沉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她鲜少如此近地闻到旁人身上与她相近的气息,这样闻着,感觉竟还不错。
她伸出手,轻压在季蘅的脊背上,声音轻却有力,“今日盟誓,此心昭昭,君心不变,我亦如是。”
方才,对着季蘅仰头望来的那个目光,她忽然顿住,因为她意识到,季蘅对她,好像不是浅薄的年少慕艾。
与季蘅的情意相比,她的感情好似显得轻浮了。
于是她问自己,她能对季蘅好,不辜负季蘅的情吗?
她的心告诉她能,她虽不知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但这一刻,她的心告诉自己,她不想失去季蘅。
那就顺从心意吧。
出府游玩一日,解决了近来悬在心上的一件要事。
问真与季蘅在坊中惜别,“那处宅子,你可去看过了?”
问真问的是她原本说好,叫季蘅先去布置的别宅。
季蘅连忙点头,“凝露姊姊把钥匙给我后,我就去看过了。与那边的吕伯、吕媪打过招呼。”
“你就随着你的心意布置那边吧,库房中的器物尽管取用,缺什么只管叫吕伯置办。他们夫妻是做事沉稳可靠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吩咐他们去做。”问真慢慢道:“若是哪日在家里待着厌烦,想换个地方换换心情,只管去那边住,屋子你挑喜欢的住下便是。”
季蘅这才有种被金屋藏娇的真实感,他一边点头,一边悄悄摸摸自己的肚子。
腹肌练得还是慢了。
但一想到还遥遥无期的孝期,他心里又叹了口气,不用练太快,练得太快用不上。
他倒不是急着向问真展示身体,事实上,他如今还会因为问真偶尔的亲近忍不住脸红。
这样一点点试探的亲密,对他来说很新鲜,如宝珠般珍贵。
季蘅只怕有不讲武德之人出来截胡,仗着身体将问真的心勾引过去。
幸好问真一向为人正直,绝不是那种朝三暮**流浅薄之人。
他拉住问真的手,“我后年才能出父孝,娘子不会嫌弃我吧?”
信任问真为人和想要个承诺并不冲突。
季蘅一双含情如水的眼眸就这样盈盈注视着问真,问真无奈地笑,轻点他的眉心,“我看起来难道是什么急色之人?”
“娘子正直有礼,我是知道的。”季蘅道:“我只怕有人心怀不轨,故意来勾引娘子,侮辱娘子人格!”
他说得义愤填膺,问真不禁轻笑,掀起眼皮子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最想用身体侮辱我高洁人格的。”
季蘅便笑,笑得很无辜的样子。
问真摇摇头,“你呀,原本我觉着,你心眼不比见通多,在外头只怕会吃亏,如今看来,你是藏拙内秀,心眼不比见通那个鬼机灵少。”
“蘅如何能与七郎君相比。”季蘅看起来真心实意如此觉得,在他看来,见通确实很厉害。
他还占了一点便宜,算下来比见通大好几岁呢!
但论处事、论言行,在江州初见时,便无法与见通比较。
问真却道:“他自幼生在公侯府邸,学的就是圣人诗书、言行处事,做得好是应当应分,做得不好才不成道理。
你能走到如今,有千万分不易,已经比旁人做得都好了,又何须一直苛求自己?”
她说话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平缓,又因二人亲近的坐姿、关系,透出一点令人浑身发软的缱绻柔和,如爱人间的亲昵温存。
季蘅满心被肯定的感动,又只想长酔在这份温柔中。
但他不愿在问真面前再露出脆弱一面,一点恰当的脆弱可以令女人怜爱,或许还会心疼他,可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又怎么舍得让这个人总是心疼呢?
他勾住问真的手,轻哼了一声,“这话您可不可以和我阿姊再说一遍?她总是嫌我笨拙!”
他撒娇一样抱怨。
问真失笑,摩挲着他俊挺的眉骨,“才说你有心眼,就又说幼稚话。好吧——我告诉你阿姊,不可以总是说你笨,我们聪明着呢。”
或许因为季蘅上午那一眼看化了她的心,这会捧着这张脸细细端详,她只觉处处都可爱,处处都惹人怜惜。
季蘅感觉着她的手指在自己t脸上轻柔缓慢地游走,只觉好像她的指尖里有一把火,走到哪里,把火留在那里。
但又不烫人,柔软温热地使人眷恋。
那双手走过时,袖角传出隐隐的清香,好像是一点清雅的百合花与木质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令他心醉神迷,令他脸颊滚烫,令他想要长醉于此。
马车停在巷口许久,含霜来轻声提醒,“时候不早了。”季蘅才如梦初醒地坐直,问真神情已经平静如常,她温和笑着,抚平季蘅肩上的褶皱,“去吧。”
季蘅却不肯立刻走,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问真目光带着疑惑地看向他,又带着温和与包容,令季蘅的心安稳平静,可以坦然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我几时才能与娘子再见?”季蘅问。
问真思忖片刻,见她沉默,季蘅微微垂眼,遮住眼中的失落。
半晌,他压住失望,强笑道:“那我就等娘子的通知了,娘子只管叫阿姊递送东西吧,我可出了重金酬谢红娘呢。”
“我是在想哪日能有功夫。”问真指尖抵在他的唇间,止住他的话语,“年前家中事情会越来越多,这两日虽闲些,不能日日出来——这样,朝廷封印之前,我寻个机会,咱们听戏去如何?”
除了投资云岫建茶肆,作为曾经纨绔子弟们的有力竞争人选,问真其实还投资过一座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