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念你祖母和伯母了。”问真眉目温和,看着她乖巧可爱的模样, 又忍不住捏捏她的脸。
问星心里叹息, 姊姊这手欠是没救了。
她现在外表年纪小, 还能豁出去给姊姊捏捏, 过两年还有明瑞明苓,等他们都长大了, 姊姊到哪捏去?
但想到回家,她有点兴奋,“不知金桃子有多大了, 咱们走时,她还只会哭呢,不知现在会不会翻身了。”
问真掐着手指算算,“才两个来月,翻身怕是难的,但会很白嫩可爱了。”
问星就想起,问真虽未生育过,明瑞明苓却都是她一手抚养长大的。
明瑞明苓过生辰那阵子,她偶尔会看到问真目光怔怔地望着他们出神,那时的她是想起了明瑞明苓的母亲吗?
她扬起脸看着问真,她实在太少看到问真伤心难过,在她这将近一年的记忆里,问真大多时候是四平八稳的温和从容,仿佛天大的事不值得她皱一下眉毛。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场景、困境,问真能保证自己永远是镇定冷静,从容面对的。
对着亲近的人,偶尔会有脱下面具更直白的笑,嬉笑怒骂,鲜艳真实。
伤心是鲜少出现在问真身上的情绪,她刚刚发现是,甚至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那阵子她在问真身边,下意识格外小心地照顾问真的情绪,后来又发现没有必要,徐问真就是徐问真,她的情绪永远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会有失控的时候,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无论在外人眼里,问真是什么样子,在她眼里,这位长姊看似是名门教养出的千篇一律的贵重瓷器中的一员,其实就如钢铁做内里的花瓶,瓷器的美丽外表,坚硬到刀枪不入的内里。
她的所有情绪都会自己消化,她伤心的时候,最多只需要陪伴,不需要安慰。
任何将她视为弱势者的同情、帮助,仿佛都是对她的轻蔑。
她永远只接受仰视与崇拜、信赖。
问星依偎在问真身边,神飞天外,慢慢地想。
而她,不思进取,只想永远生活在姊姊构建的安乐乡中的小废物,但偶尔,会有想要“保护”的念头。
是出于爱。
小孩的身体软乎乎一团,紧紧黏在她身上,问真倒早已习惯,只是有些无奈,“你不嫌热吗?”
“我冷,姊姊身边暖和。”体虚的问星理直气壮,又往问真身上蹭了蹭。
问真只能顺手又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没办法,白皙柔软的小脸就在手边,不捏一把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问星能怎么办?她被问真身上的沉香熏得懒洋洋的,顺脸把另一边凑到问真手上,问真一揉,她就忍不住眯眼,懒怠怠地往问真身上靠了。
问星看她小猫似的,不禁好笑,但季蘅在门口目光幽幽地注视着她,她只能淡定地叫问星:“你先回去吧。”
问星本来以为能在这蹭一觉,她可是刚刚联姻的有功之臣!
被长姊无情地叫起来后,她瞥到门口的季蘅,气鼓鼓地鼓起小脸,但还是没撒泼打滚留下**情绊脚石。
她安慰自己,姐姐大了,总有这一天的。
凝露忍着笑,将她从榻上抱下,替她整理衣裙头发,问星气鼓鼓地转身冲问真叉手一礼,不死心地问:“晚膳您陪谁吃?”
“明日陪你用午膳。”问真温声安抚。
问星气哼哼地走了,季蘅在门口,既不好意思又稍有得意,对路过的小娘子略一致礼,问星绷着脸露出一个凶凶的笑,驻足还礼。
擦身而过后,季蘅隐约听到风中传来小女儿稚气的嗓音,“发卖了,发卖了,通通发卖了!”
不知道说谁,总不会是说他吧?
心大的小季郎君随意地想。
里间,问真嘴角噙着笑向他招手,季蘅心中雀跃得小鹿乱撞,欢欢喜喜地进屋,“下晌天好冷,您怎么还在窗边坐着?”
一边说,他一边在在问真的榻边坐下,手很貌似很不经意地放到问真手边。
问真手一动,便将那只手牵住,笑着给他指窗外,这间小竹楼原本是为避暑预备的,所以坐落在竹林中,庭院窗下更有数本苍翠粗壮的芭蕉,盛夏里尽显清凉。
但这点常碧的青翠为冬日提供了美景,芭蕉常绿,新冬覆雪,苍翠与洁白交融,美的天然清新。
坐在窗边,轻吸一口气,甚至仿佛能嗅到白雪与翠叶的清新自然味道。
“这里冬日清新有自然本真之气,夏日却更清幽雅致。”问真看出季蘅一点不舍,握着他的手,慢慢地说:“明年暑日,我们在此,于竹下听风,再赏翠叶幽幽,如何?”
季蘅立刻点头。
问真望着他,便笑了。
于是这一个冬日,他们最亲密的接触,就是坐在窗边,手牵着手,身体挨着身体,欣赏窗外的雪景而已。
纯情少年季蘅对此已经十分满足,他握着问真的手,与她一起望着窗外赏景时,在心中悄悄祈祷,让这样的冬日再有八十个吧。
次日季蘅下山,问真如诺陪问星用午膳,同席还有明瑞和明苓,两人吃着小厨房新做的黄油酥饼,美得眼睛弯弯,明苓嘴甜地夸问星,“十七姑姑琢磨的吃食,比厨房做的好吃千万倍!十七姑姑最厉害了!”
明瑞认真地附和,“十七姑姑最厉害了!”
问星扬扬眉,促狭地问:“那我和大姊姊谁厉害?”
两个小不点愣了一下,左看看、又看看,最终默契地一起露出讨好的笑,“都厉害,都厉害。”
问星哼哼两声,将外酥内软的夹好熏鸡丝双手递给问真,露出大大的笑容,“我觉得姊姊最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