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夫人点点头,又抱怨,“咱们六郎入的若是弘文馆,一出学考较合格立刻入朝为官,不必还走如今吏部考试这一遭了。学到的东西,与小七必不差什么,哪像如今还要与弟弟讨教?”
秋妈妈只一句:“弘文馆历来只招宗亲、国公、宰相们家中儿郎,咱们郎君官职不如人,夫人若有这不满,只能骂咱们郎君了。”
七夫人立刻偃旗息鼓,并拧眉对秋妈妈道:“郎君在朝里为官,日夜优思,已经十分不易了。妈妈千万莫再说这话,叫他听了多伤心?”
秋妈妈口中顺从称是,心里毫无波澜。
七夫人绝口不再提弘文馆这一茬,又琢磨起见明的婚事,“秋日里长嫂要给见明相看的瑞侯家娘子,听说都小定了,应家的八娘子牵线,许给了云州刺史郑家。瑞侯如今正受重用,家里根基又厚,多好的婚事啊!可是叫郑家捞着了。见明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
想到见通明年就要娶妻,七夫人长吁短叹,“见明这小子,不知犯什么疯病,非说不想先娶亲,这家世、人品样样合心的娘子,哪是那么容易找的?又连累长嫂白费一回力气,我都没脸再去求她。”
秋妈妈只能劝:“小郎先立功名,才是正经志向!咱们公府出身的孩子,有了正经差事,在京里不知多抢手呢!”
七夫人这才道:“虽是这话,想想见通比见明还小一岁,人家都要娶亲了,我还连个新妇的影都没见到呢。”
七夫人这里为了见明的婚事忧心忡忡,东院里,问真正与大夫人说起此事。
“昨日舅母那样问我,我心里隐隐觉着,怕是想要见明来配宣娘。”问真将昨日赵大夫人所言说了。
大夫人听罢,愣了一阵,眼睛骤亮,拍桌而起:“我怎么没想到呢?倒真是不错,见明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性情、学识都得没说,有你阿父在,只要他老老实实做官,前程更是没得挑。”
早一阵子,打算撮合见通宣娘,结果见通自己在江州小树开花时,她偶然想过一次家里还有个适龄的见明,当时为七夫人不省心,便将这个想法咽回去了。
然后就再没想过这点,如今经过赵大夫人娘家那一茬,她再想起见明,就觉着总比寒门举子好。
至少七夫人没那个胆子谋算息妇的嫁妆,如今上头二老身体健壮,宣娘嫁来是生活在公府里,对外名头好听,并不跌份;对内,有她护着,七夫人难欺负拿捏宣娘。
大夫人越想越觉着合适,恨不得立刻去和七郎夫妇说此事。
问真劝道:“不能光看七叔父和七叔母,马不喝水,不能强摁着头。如今宣娘不知有心无心,见明更是口口声声要建功立业,还是叫他们先瞧瞧,倘若有心,哪怕一点想法,咱们能慢慢谈下去。”
倘若这边热火朝天地先说好了亲事,回头二人不合意,无论哪个心里揣着不满,往后的日子都是数不清的鸡飞狗跳。
大夫人冷静下来,想了想,道:“我明日过去,亲自与你舅母说。若是合适,就等金桃满月,凑个机会叫宣娘与见明见一面。”
问真笑着道:“那女儿只等着成就好事了?”
“不用你操心。”大夫人笑着搂住她,“你呀,那日只管应酬宾客,叫全京城的人都瞧瞧我们徐家大娘子的风采。衣裳首饰,都要最好的,得合县主的规制,当日来客,只要是个长眼睛的,就得看出来我们家真娘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县主。”
说着,叫人将新做的衣衫捧出,只见银红织锦刺绣团凤纹的长衫,还有裙角巧做荷叶边,会随着步履翻浪的松花裙。
颜色看似素雅,可银红衫子上是盘金攒珠绣,松花色的裙子在光下波光粼粼,裙角还有银线绣的如意牡丹纹,只差把尊贵、有钱四个字写在头顶了。
大夫人还笑吟吟地打算,“咱们再拣一顶精巧些的点翠冠子戴一日,那团凤盘花的好,青鸾滴珠的好,都是当日特地为你造的,又尊贵华丽,顶在头上轻巧些。娘知道你一向不爱戴太沉的金银首饰,可就这一日,你忍一忍,世人都是先敬衣冠,你许久未曾露面,先煊赫华丽地将人震慑住,往后就可以随意了。”
一向主意很正,脾气很大的问真一声不敢吭,只有答应的份。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只是带着衣服回到明德堂,看着含霜兴高采烈地去翻首饰箱子,她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脖子。
凝露见状,立刻道:“娘子放心,我最近和季娘子学了不少推拿按摩的手艺,到时候我好生替您推拿!”
问真强笑一下。
头发太多令人愁啊。
家里事情一多,她原本说要和小郎君培养感情的事只能往后拖了。
季家,季蘅捧着小银香囊一日三擦,精心呵护打理,将银香囊擦得闪闪发亮。在兰苑做事,更是如天降神力一般活力满满。
新月令的润肤膏子研制出来先上了自己的脸,一日擦三次,精心保养,可徐家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他只能在家里,对t着香囊翘首以盼。
原本没得到香囊时,好歹姊姊时常回来,还能偶尔从姊姊口中听到一些明德堂中的逸事,侧面猜想、了解一些娘子的生活。
如今姊姊与娘置气,不回家里了,一直没有消息,他心里那点激动渐渐化为不安——并非是他不为季芷担忧,而是看出来姊姊正与阿娘别劲,左思右想,姊姊不像是会落败的人,他跟着操什么心,偶尔在阿娘跟前敲敲边鼓就够了。
他一边怕问真只是一时起意,如今已经忘了那一茬,不再想他;一遍又安慰自己,定然是府里事多,娘子有正经事要做,才顾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