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沉着应诺,徐问真又示意凝露跟着几个孩子,季蘅听她如此安排,虽不知缘故,提起了心神。
见他紧张戒备的模样,徐问真有些好笑,倒没那么紧张了,道:“只是人多,怕人多手杂,孩子不安全,你怕什么?”
季蘅松了口气,但还是左右看看,见秦风、徐延寿等人一直护卫在问真周围,才放下心。
几个小孩需要格外上心,季芷和白芍都是大人,便无需时刻叮嘱了,徐问真道:“白芍你带着阿芷逛去吧,要走的时候自然叫人找你们去。”
白芍点点头,她常来万寿山,自然是因为喜欢,徐问真这边人口浩荡,跟着游园反而拘束,她极有经验地拉着季芷离开。
季芷原本还有些放心不下,见季蘅跟在徐问真身后,已经没有早晨那般紧张亢奋了,便放下心,跟着白芍走了。
马上是裴妃忌日,徐问真不想找郕王晦气,然而有事她不找晦气、晦气却来碰她。
游园至半,满目菊花簇簇,堆叠如云,飘然胜雪,暗香浮动,正值心旷神怡时,这趟游园之行虽然是被大长公主强加的行程,但问真倒逛得开心。
一边赏花,问真一边随口给问星和季蘅指菊花的品种,两人都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叫问真更有动力。
一行人慢慢踱着步,问星听那边蹴鞠声热闹,撒娇求徐问真带她过去看,众人便往马球场那边走。
刚到球场边缘,郕王忽然出现,带着一排侍卫和几个脸色憔悴的锦衣公子,挡在徐问真前面,“永安县主。”
周凤池微微施礼,“数月不见县主,县主风采依旧。”
他再落魄,是当朝亲王,徐问真未敢受礼,侧身让过,“怎敢受殿下的礼。托福,贫道安好。”
周凤池听她以“贫道”自称,看了眼跟在她身后垂首施礼的季蘅,冷笑一声,“问真姊姊尘心不净,不知大兄泉下有知,将做何为。”
现在想起你兄长了?
徐问真心里冷笑,面上露出一点薄怒,“殿下自重。”
周凤池作势要靠近徐问真,侍卫连忙阻拦,周凤池怒目而视,“本王连说句话都不能了吗?”
侍卫迟疑一下,周凤池不理他们,自顾靠近徐问真,却先走到季蘅跟前站住,目光如凝稠的浓胶一般,落在季蘅身上,叫人本能地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季蘅却站得稳稳的,“草民季蘅,见过郕王殿下。”
他施礼时垂首倾身,动作恭敬得无可挑剔,背却挺得笔直,哪怕低下去是直挺挺的,如压不弯的松竹,周凤池不叫起,他便一直倾身为礼,挺拔不动。
周凤池等了半晌没见他出丑,冷笑一声,“贱民而已,论出身,你连到我郕王府看门都不够。”
“那您身后这几位裴家郎君应该不够吧?”徐问真忽然开口,声音慢吞吞的,似乎含着高傲轻慢的笑,“毕竟列位郎君的父亲大约都已落罪,哪怕能够赎买归家,是有罪之身了吧?季家倒是清清白白,世代行医救人,只可惜天命不济,遇到豺虎之辈加害算计,三殿下您说 ,多可惜呀。”
周凤池脸色僵硬,徐问真自顾转头对季蘅道:“殿下又没叫你跪下,还不平身?殿下如今还指着圣人养呢,想要赏你一份见面礼是难了。”
季蘅随着她的话平身,周凤池头一次发现徐问真这张嘴原来可以如此可恨!
他咬着牙,尽量语气如常地道:“真姊姊的眼光真是一般啊,这季家郎君如何及得上我长兄分毫?”
徐问真眉目淡淡,“世间终究又有几人及他?”
周凤池虽然借周元承的名义挑刺,但听她如此说,心内并未感到快慰,反而愈恨,“能叫对长兄一往情深的姊姊看中,季家郎君想必自有其过人之处,不如叫我们见识见识?不然京里传来传去,只说季家郎君粗鄙不堪,没得叫人以为真姊姊眼光低劣。”
徐问真脸色一冷,正要说话,那边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子声,意气风发的年轻郎君大步走来,一边走一边高声道:“不知郕王殿下大驾,澈之失礼了!”
众人循声看去,是个年约将冠的郎君,容色风度翩翩,金相玉质,一看便是文墨之家养出的清贵公子,然而他此时束着缚膊,系着衣摆,瞧着倒有些强健英气,正是信国公府赵家的郎君,赵庭,字澈之。
赵庭快步近前,见徐问真安好,才稍微松了口气,转头对郕王行礼,笑道:“郕王殿下。”又问徐问真安:“大姊姊安好。您抱病这些日子,如今终于痊愈了?祖母在家担心得紧。”
他脸上还挂着汗,是见到这边情势不好,匆匆从蹴鞠场上下来给徐问真解围的。
徐问真虽不需要,却领他的情,笑着道:“是痊愈了,今日奉祖母的命出来采菊,本打算明日去给外祖母请安,不想被你撞上了。”
周凤池满面不耐,并不想听他们寒暄,他知道赵庭过来的目的,便干脆不理他,继续针对季蘅,“那边的马场上有十余匹马,都是当世宝驹,我用一壶合浦珠做彩头,只要你马上骑射射中场中靶心,就算你赢,我将那壶宝珠双手向徐大娘子奉上,如何?”
他看了眼徐问真发间、耳畔明晃晃的圆润珍珠,颇为得意,志得意满地看向季蘅。
他看准了季蘅的体型,一看就不是精于骑射的,而且马上射箭较之陆地射要瞄准把心,更难十倍,必得久经锻炼、自幼习武才能做到。
季蘅杏林世家出身,入京时骑马都困难,哪有那个水平?
然而他将话说到这,季蘅如果还退而不应,今日之后,只怕就成京t师笑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