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自然是没证据的,有暗卫的话在前,她本要揭开苏皎的面纱再加以引导便将这流言定死在苏皎身上,可谢宴现身担保,又三言两语将这群宗妇说的不敢吭声,如今她若拿不出证据,还要揭开儿媳面纱,那便委实站不住脚了。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自然不可能供出侍卫来当证据,到时候凭这对夫妻这张嘴,只怕还要先将失察的罪扣到她头上。
“宴儿既然说你和皎皎一直在院子,本宫自然是相信的,此事……便算是本宫疏忽。”
咬牙切齿地落下一句话,她冷冷看着谢宴一眼就要离开。
“母后急传皎皎前来,脸上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毕竟是伤在脸,耽误这么多时,若落了伤疤,回去有人问起……”
“那就让太医给她看。”
“太医便不必了,方才太医胆大包天地上前去拉皎皎,只怕将她吓着了。”
谢宴偏头,苏皎恰到好处地颤了颤身子,往他身后一躲,掩面欲泣。
“殿下,这太医方才属实吓人。”
皇后:……
“着人送一瓶玉露膏去三皇子院子。”
她疾步推开宫女的搀扶往外走,连说的话似乎都咬牙切齿的。
谢宴这才弯身。
“多谢母后。”
越过谢宴,她目光冷冷地看向夫妻二人。
“你对你的皇子妃倒好得很。”
“皎皎毕竟是儿臣的妻,夫妻荣辱与共,皎皎受伤,儿臣自然不会丢下她去审别人的错。”
谢宴这话颇意有所指,皇后顿时脸便黑了。
她何尝不是在皇帝伤着的时候便急着来审苏皎。
这回便连最后一点端庄都维持不住,门边帘子噼里啪啦地被推开,她疾步走了出去。
夫妻二人这才回了去,一路上苏皎瞥向谢宴,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怎么?”
“瞧着稀奇。”
前世谢宴在这女人面前可是好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哪能看见如今顶撞的样子。
是因为此时他的宠妃还没出现?
谢宴自不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扬眉道。
“既是夫妻,又有何稀奇?”
哪怕知道这是从前的谢宴才能说出来的话,苏皎听了也不免觉得心里舒坦。
今日谢宴危急关头救她回来,又在皇后院子里替她圆话,最后还记挂她的伤多讨了药来,十七岁的谢宴,委实是个好人。
哪怕他后来新纳了宠妃,苏皎也从不否认前世在冷宫的两年,他的确算个极好的夫君。
言及此,苏皎便又想起自己方才见到的那人。
大皇子是三年前圣旨赐下的午门问斩,御林军随扈,刑部尚书亲自去下的令,众目睽睽之下,尸首都下了墓,怎么可能突然便活了?
可若说真有相似到那般地步的人,苏皎也不相信。
她看向谢宴,欲言又止
。
怕是自己看错了人,更怕提及这位皇子是他的禁忌。
但最担心的……还是若大皇子真没死,那他这几年冷宫岂不成了笑话?
活着偏又潜伏,还来弑君,又是否会给谢宴带来伤害?
“怎么?”
谢宴偏头注意到她的表情。
“你今日……追去的时候瞧见那刺客的脸了吗?”
“没……”
谢宴话说到一半,问她。
“你看到了?”
苏皎抿唇。
“算不得看到,只是觉得眉眼处有些眼熟。”
“皇子妃什么时候还认得刺客了?”
“瞧着眉眼处和你有些像。”
“我?”
谢宴愣了一下。
“苏皎,我是皇子。”
能和他像的还能是什么身份?
明白他话中的未尽之意,苏皎咬着唇,隐晦地提醒。
“也许就是皇子呢?”
“哪个皇子会不要命敢刺杀君父?”
“活着的是不敢,但万一是死人呢?”
她眨眨眼,这一句话落,谢宴骤然停下了步子。
苏皎看到他了。
眼中闪过几分兴味,他看着苏皎眸中的担忧和急切。
“你觉得我们遇着的是鬼神?”
“佛门净地可说不得此话啊。”
苏皎顿时捂住他的嘴。
柔软的触感在唇边,谢宴垂头看了她一眼,示意。
“你先说的。”
苏皎噎了一下。
“真死的人自然跳不出来的,万一是谁假死呢。”
撂下一句话,她不敢看谢宴的神色更怕他追问,收了手便往前跑。
手心还泛着他唇边温热的气息,她一口气跑回了院子。
身后,谢宴定定看了许久,垂眸笑了一声。
重回来的苏皎也心善得很。
*
回了院子,苏皎又看了看伤口,估摸着时辰皇后的人不会这么早来送药,她便打算先沐浴洗掉这一身的脏污。
出门寻了下人送水,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谢宴还没回来,她便将门一束,去了屏风后沐浴。
被刺客追了半晌,她身上出了不少汗,加上脸上的血流下来身上黏糊糊的,苏皎用澡豆搓了一回又一回,这一洗便洗了将近一个时辰,她泡在水里好好解了乏,直到水凉才起身出来。
中衣和帕子都在屏风后的架子上,苏皎才将身上擦干净又去拿中衣。
才一转头,面前同时有人越过屏风进来,两人顿时在不大的屏风后撞了满怀。
“啊——”
苏皎的惊呼到了一半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面前放大过来一张熟悉的俊脸,这人腰间的衣带解了一半,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看到她,眼中同样错愕。
目光下移,落在她穿的松散挂在身上的衣裳时,谢宴更是立刻不自然别开了眼,耳侧刹那便泛出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