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的呢?
他没有与她说过话的那两年多,她是否有过别的委屈?
这一刻,谢宴从未有这么迫切,想再入一回梦来见她。
他阖上眼就这么躺在廊下,强迫自己睡过去。
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到了天亮,他丝毫睡不下。
到天明,一夜紧绷的精神放松,谢宴才阖眼睡了小半个时辰。
长林从外面进来,脚步声惊动他,谢宴蓦然睁开眼,跌跌撞撞站起身,看清楚院内景致的刹那,如大梦惊醒,仓皇地低下头。
不是梦,他睡下了也没再梦到她。
——
天色将明,风莹回到了永安宫。
“昨晚属下回去,正好殿下挖了四皇子的尸骨出来,让属下顺道去做了一件事。”
“忽然挖他尸骨做什么?”
当时知道谢鹤取代了四皇子之后,谢宴就命人去找四皇子的尸身,后来查到了乱葬岗,可那尸身已被人砍了两截,头颅也划花了,丝毫看不出是四皇子的模样。
谢宴便命人扔了回去,苏皎没想到他今日会再挖。
风莹又道。
“让属下将头扔去冷宫了。”
冷宫?
苏皎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冷宫如今住着云缈,她嘴角一抽搐。
如今的谢宴怎越来越有前世暴君的风范了。
寻常人见了头颅还不得吓死,何况云缈见到的还是已经快化成水的四皇子的头。
不愿多想那画面,苏皎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难得自来了永安宫之后,有第一件让她听了舒心些的事。
“还有,殿下让属下回禀,您说的那宫婢已经查清了,并非是皇宫侍女,是时疫事前,从四皇子府入宫的,殿下已掌握了她的户籍和卖身契。”
果然。
苏皎神色一凛。
“知道了,西街呢?”
“殿下在查。”
顿了顿。
“他说让您放心,药引也在找。”
苏皎点点头,自打入了永安宫,除却照顾太后,便是与那嬷嬷多少说上几句话,她短暂地离开了外面的腥风血雨,但对外面的局势了解,却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
她做这件事,一为保命,二则她与今生的谢宴不算两条路上的,云家和谢鹤算他们共同的敌人。
只有除了他们,前世她的仇得报,日后寻到娘亲,也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眼看到了熬药的时辰,苏皎转身打算去小厨房。
她要亲自盯着熬药。
才一转头,风莹踌躇又喊住了她。
递出一封信。
“这是?”
“殿下写的。”
“方才怎么不给?”
苏皎看着她脸色上的踌躇。
风莹动了动唇。
谢宴本写了让她给,可她还没到皇宫,长翊追上来,又说殿下改变了主意,这封信不必再送到皇子妃手里。
可风莹犹豫再三,想起信里的内容,还是觉得给了皇子妃好。
皇子妃一人在宫里多孤独啊,还不知心里怎么害怕呢。
有这信正好。
“您看看就知道了。”
风莹卖关子,苏皎就径自去拆。
一张薄薄的宣纸,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
却都是同一句,短短的三个字。
“问妻安。
问妻安。
问妻安。”
字迹龙飞凤舞,全然不像他往日的沉稳。
到了最后甚至有些凌乱。
末尾的纸缝晕开一点痕迹,皱巴巴的,苏皎正想着是什么,手却碰到了背后的凸起。
反面还有?
苏皎翻了过来。
反面简简单单,只写了一句话。
一笔一划。
“皎皎在宫中,要平安活着。”
第49章
谢宴想:他的这位臣子,……
苏皎攥紧了信,看了又看。
她对谢宴的字迹其实不算熟悉,他们分别的时候不多,几乎用不到写信。
“这是你们殿下写的?”
平白问一句便罢了,写这么多做什么?
“当然!殿下写的时候属下还在身边呢。”
风莹撺掇她。
“娘娘给殿下回封信?”
苏皎摇头。
“时局特殊,信少传的好。”
她折身往屋内去,却不难看出原本疲惫的神情轻松了些。
她来的这两日,太后大多时候都在昏睡,今日苏皎踏入门槛,听见里面咳嗽了一声。
“皇祖母?”
她眼中一喜连忙走过去。
“就站在那——”
太后咳嗽了两声,急急开口。
苏皎脚步一顿。
“别将哀家的病过在你身上了。”
她颤颤巍巍抬起头,隔着帘子看苏皎。
她从醒来便从嬷嬷跟前听说了这些事,没想到自己染上的是时疫。
“皎皎,你出去吧,哀家让嬷嬷带话给皇帝,今日你便出去。”
“皇祖母不必多说,我既然打算留下,便不会轻易出去。”
苏皎摇头,在太后又要劝阻的时候端着药过去。
“熬好了药,您趁热喝了。”
“你出去,让嬷嬷来。”
太后依然执意不让她进来,苏皎只得将药递给了嬷嬷。
隔着一扇屏风,太后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忽然咳嗽了两声。
“皇祖母——”
苏皎起身才要往内,听见她叹息地开口。
“入宫没两日瞧着瘦了许多。
好孩子,苦了你了。”
苏皎一怔,忽然垂下头,觉得眼眶热热的。
因为有前世时疫的经验,就算没有根治的药引子,苏皎也仔细配了方子,给太后熬药撑着。
不然她年纪大了,经受这么一遭,只怕难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