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殿下?”
户部之内,正是深夜,户部尚书连夜被喊起来,哈欠连天。
一丝凉意没过脖子,他一个激灵,看清楚了谢宴面无表情持剑的模样。
“三皇子饶命!”
“即刻召户部所有侍卫来,给我查一个人。”
漆黑的户部连夜亮起了灯,几百个人翻找着户册,终于在天亮前将谢宴要的东西找到了。
他将那一整册户册都收好,匆匆转身往外的刹那,又想起什么似的。
“哗啦——”
一把长剑割断了半截户部尚书的发。
“今日消息若有泄露,我先杀你,再杀你底下的侍卫。”
因着苏皎入宫,原本凶猛的流言有过短暂的平歇。
原因无他,三皇子夫妇面对天象委实表现的太平静。
若换了别人,真因为婢女入宫使太后染病,自己又卷入流言,只怕早就慌张害怕的不行,要去镇压亦或求得宽恕原谅。
可三皇子妃坦坦荡荡地留下一句话便冒着生命危险入宫,三皇子自打那天起,更是连日如常,丝毫看不出半分慌张,更没有以权镇压的意思。
是真问心无愧?
流言平歇不过半日,便又有人打破了平静。
“权势掌握在他们手中,没有处罚便是宽纵,也许只是做做样子。
宫中有大把的好药,也许早有了治时疫的方子,只是不肯给我们老百姓用呢。”
时人又难免有动摇的心思,一时两种声音吵破了天际。
消息传去谢宴屋内,他只道。
“不镇压,也不再着人澄清。”
“您这是——”
“我说,使人推一推这流言。”
长林再问,他不再解释了。
“那两味药找的如何?”
两味药京城没有,苏皎说是常年种在山中的,其中有一味是重要的药引子。
谢宴早早派了数百名暗卫出京。
“殿下再等等,消息没那么快。”
“没那么快也要快,找那老先生的人也别停下。”
两味药不知何时能找到,他怕苏皎等不起。
是以早早做了两手准备。
眉眼压不住的焦躁,谢宴抬步往外走,越出门槛之际又回来。
“笔墨。”
流言加之谢宴的背后推动,果真闹得愈发凶猛。
尤以西街最甚。
“雕像将这半条河的水都淹红了,按理说早该变清了,却一日比一日红,谁说不是警示呢。”
“是警示又何尝不是惩罚,干旱了这么多天,我们老百姓都指着这河水浇地呢,如今病没好,田也没了。”
因着血水越来越红,传的神乎其神,莫说百姓们,便连起先派来的侍卫们,都因为晚上闹了两回诡异的事之后,不敢在此值夜。
风声鹤棣,闹得最凶猛的一个晚上,谢宴悄然带人来了此处。
自打雕像被捞出来,这河每晚都闹事。
起先是孩童晚上的啼哭和若隐若现的血红身影,后来值夜的侍卫一转头的功夫,面前落了一具死尸,手上也莫名其妙地染了一手的血。
接连又吓死了两个侍卫,便再没人敢来。
可越传的玄乎,谢宴就越得来。
他和长翊悄无声息地隐在树后,果不其然,将到子时,先有人装神弄鬼地闹了一阵,便有两道身影鬼鬼祟祟地拉着一袋子的东西过来。
还没倒进那河里,就被谢宴转手敲晕了。
袋子打开,里面是红色的粉末。
连日干旱以来,加之抽水,原本的活水也干涸了不少,自打血雕像的事一出,这水几乎成了死水,又有他们整夜往里面倒东西,难怪常红。
“属下这就处置了他们——”
“不。”
谢宴摇头。
“将东西还倒进去。”
“殿下?”
谢宴推测既然是细作,必然是越少越好,如今西街全部封禁,是一个人也不会放进来的。
而谢鹤为了谨慎,也绝不会整日与细作见面。
那他们靠什么联系?
“是书信或有接头人,你莫要打草惊蛇,扮作这其中一人,将剩下的一条线都揪出来。”
他要先借此,绝了西街里面兴风作浪的人。
办完了这些,谢宴才又回到府中。
自打出事之后,他便将阖府的下人都遣散了出去。
这府中又如同从前永宁殿一样,除了两个侍卫,就只剩下他和苏皎。
如今苏皎走了,偌大的府邸空荡荡的,处处都有往日欢声笑语的痕迹,晃神片刻,眼前却又是一片孤寂。
谢宴屈膝坐在廊下。
夏夜的晚上闷热,无声,可他却觉得指尖冰凉。
脑中回想的全是昨夜梦到的那一幕。
他的手第一次感受到了五年后苏皎的温度,却是那么凉,那么僵硬。
血爬满了她的脸庞,他捧着她的脸,摸过她的轮廓,再怎么喊,她都不会醒来。
重生后,他看着五年前的苏皎,总觉得他临死前她太过绝情,那么义无反顾地要离开,连贪恋的荣华富贵都不要了,他都快死了,她连半句关心都不过问。
所以心有不甘。
到后来云缈出现,她对云家的抵触和皇后的厌恶几乎摆到了明
面上,他本以为是因为前世五年,如今看来,并非全然是。
他以为的那些,她会好好留在宫中,平安过完余生,或成为太后,或出宫,最差的结果连她与苏惟在一起都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她连比他多活一天都没有。
心口灼热地疼,连着喉咙都涩的不行,谢宴骤然仰起头,发烫的眼眶红了。
重生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入梦梦到她,却是这么残忍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