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冷,”封澄心想,“这若是冻个野鸡野猪进去,十天半个月拿出来都能吃,这么冷的地方,当真能住人吗?”
她在门口捏着嗓子,一边抖一边哆嗦:“仙,仙人,您,您,睡了吗?”
屋内并没有人任何人的回应,封澄顺着屋子走,终于走到一处寒意最盛的地方。
她抬眼一看,只见门扉以轻纱笼罩,屋内或有一两声水声,泉中一个影影绰绰一个人,背对着她,寂然无声。
“好一个穷奢极欲的仙人,”封澄大为咂舌,“屋子里竟挖了一个泉眼出来。”
即便是生于长煌大原那等未经教化之地,封澄还是多少有些礼义廉耻的,她知晓今夜似乎不是拍马屁演笑脸的时候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将果盘放到了门口。
这仙人今日被她扬了一脸沙,定然是要沐浴的,她一时心急,竟然忘了此事。
正当她小心退出去时,忽然听闻温泉内一道冷声:“何人造次。”
封澄的后颈传来熟悉的力道,她心底大骂一声,抬手便紧紧抓住能抓的一切,不料手忙脚乱下,竟然只抓住了放在门口的果盘,登时一阵水声,她狼狈地栽进水里,险些被淹死。
赵负雪半合眼睛,似乎并不觉得意外:“果然是你。”
顿了顿,他道:“你来做什么?”
赵负雪并未除去衣物,封澄近了才看出来,他只闲坐在泉中一石台上,身旁泉水涌上去,成冰,再汹涌退下,化作涓涓水流。
她上本身浸在一片冰冷里,脚底热泉却滚滚而上,几乎烫得能灼伤人。
什么怪水,上面冷,下面热,封澄暗中嘀咕。
她尴尬地笑了笑,在水里掏掏,片刻,掏了一只鲜红的果子出来:“我,我这不看你没睡,来给你送果子嘛。”
赵负雪的目光静在通红的果子上,片刻,移开,宁静道:“不必。”
封澄哦了一声,收回果子,游了两步,艰难地爬到岸上,瑟瑟发抖:“你若是冷,不如在屋子里点几个大炭盆,然后风风火火地烧起来,水中吹风,哪里比得上围炉烤果……”
越说越离谱,赵负雪静静地看着她,夜水粼粼,映得他越发容颜如玉,如妖似仙。
这水生于至阳至烈深渊,寻常修士连碰也碰不得,一触便成焦炭。
炭盆之于此水,如同萤火遇骄阳。
赵负雪静静道:“围炉烤果,是什么。”
封澄冻得瑟瑟发抖:“你不知道啊?就是果子,放火上烤一烤,会更甜一些。”
赵负雪忽然心中莫名一动。
“甜一些?”
封澄见他有反应,心中大喜,连连点头,举着手里红果子道:“这个果子是不行了,汁水太多,也太脆……你明日放我出去,我去菜市买好果子来给你烤,保管够甜的!”
图穷匕见不过如此,赵负雪淡淡笑了:“明日清晨。”
封澄眼睛一亮,猛猛点头,清晨就清晨,能出去就好,哪怕放个信再被抓回来也行的。
赵负雪又道:“我随你去。”
封澄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半晌,强颜欢笑道:“菜市喧闹,又乱又吵——你们仙人也肯去这种地方?”
赵负雪看着她这副欲盖弥彰的表情,忽然眼底便有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你没银子。”
封澄:“……”
赵负雪整衣起身:“为师去结账。”
第52章 引气入体(前世
封澄面如死灰地坐在膳房灶旁,抬眼看了看鱼肚白的天色。
早市还是没去成的,这仙人捏了只鸟放出去,大清早便有人叩门来送了各色果子,封澄还睡得迷迷糊糊,骤然便被鸟叨了起来。
她强打起精神来烤了一盘果子,险些困得栽倒在灶中,
谁料赵负雪拿起,看了看,只留下轻飘飘一句:
“……不对。”
然后便一口没吃,险些把封澄气死过去。
“不吃正好,”封澄泄愤地把最红最大的一串塞进嘴里,“不识货的傻子。”
作为一个仙人来说,赵负雪实在太闲了,封澄收拾好果子,反正也睡不着了,便继续去持之以恒地骚扰他,赵负雪平素足不出户,大概总在书房便是在茶室,封澄在茶室未寻到赵负雪,便摸去了书房。
进去一看,果然在此。
他坐在轮椅上,墨发披散,单手抵太阳穴,眉宇不动,手上托着一本古旧典籍,专注无比,封澄蹑手蹑脚地凑到赵负雪身后,然后轻轻俯身,小声道:“……仙人,看书呐?”
赵负雪眼皮都不抬一下:“我似乎在你居室内留了典籍。”
封澄绕他打转:“是这样,本人大清早连觉也没睡,起来烤果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
说着,她又看见赵负雪并未束发,于是讨好殷勤地拎了个发带去,为他束发。
赵负雪平静道:“典籍中有修行之法,引气入体后,一日间便无需多少睡眠。”
封澄:“……”
封澄道:“我是这个意思吗?
赵负雪看了她一眼,合上眼皮,片刻,将手中书册置于一旁,起身道:“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封澄额头青筋直跳。
忽然间赵负雪单手按住她肩膀,紧接着后背上便传来几道砰砰之声,霎时灼痛袭来,封澄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一股清澈冰冷的灵力便顺着她后背大穴中打了进来。
这股灵力看似平静,入体瞬间,经脉间却如同吞下了一座大冰山,封澄当即吐出一口凌霄血来,身后赵负雪眉头也未动一下:“撑好,梳理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