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象征自由的院墙近在眼前,封澄大喜过望,谁料前脚还未触到院墙片瓦,后颈上却传来一道巨大力道,她两眼一黑,随即被这诡异之力捏起,啪地摔在了庭院中。
这一摔摔得她眼冒金星,少说肋骨断了两根,封澄呲牙咧嘴地趴在地上,咬牙切齿:“……再来!”
赵负雪的发丝也未乱分毫,他居高临下地走到打着滚的封澄面前,道:“不必逞强。”
封澄又要乱叫,赵负雪却静静地擒住她手腕,登时封澄便被呲牙咧嘴地拉开了。
她仰面朝天,不住挣扎。赵负雪低头摸了摸她肋下,皱皱眉道:“肋骨断了。”
封澄当即就想骂人了。
赵负雪目光平静,好像打断封澄肋骨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将手抬起,捻了一只鸟儿,那鸟儿从他指尖飞掠而走,封澄登时眼睛溜圆,连哀嚎着叫痛也顾不上了。
赵负雪道:“医好,明日再打,打服为止。”
封澄:“……”
封澄身心俱疲,一点儿也不想和修士打架了,她向后一仰:“我问一句,为何非和我过不去?我没钱没权,即便你把我绑走,也只能去长煌大原换一袋沙子回来,何苦?”
赵负雪垂眸看着她,片刻,收回了手。
“你要什么,”他道,“我都给你。”
这句堪比放屁,封澄气道:“我是这个意思吗?我要你放我出去,你能给吗?”
赵负雪敛眸,站起身来,衣不染尘。
“撑过三招,再议。”
封澄恨不得咬死他。
这鸟儿飞出去片刻,便有人敲敲院门,声音中带着些轻佻的笑意:“赵师兄,好久不见?”
封澄翘着脖颈去看,只见来者穿一身青衣,腰间束着一只长笛,看着一副君子端方的装束,面上却半只骇人鬼面——这半只鬼面也未全然盖住面上淡红的烧伤痕迹。封澄很注意地看着她,发觉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极为苍白,几乎苍白出了妖气。
封澄看着他面上瘢痕,片刻,移开了视线,心想:“即便是修士,也会有瘢痕吗?”
赵负雪冷冷道:“断了肋骨,来。”
那人懒懒散散走来,唇角含笑,依稀是副风流的模样:“师兄这地方千百年也没人来一趟,怎么招了只如此扑棱的麻雀?你前几日放了我鸽子,去了长煌……”
医修含笑的眼睛扫过地上封澄,话却戛然止住
了。
“怎么?”赵负雪察觉到这医修的异样。
不知是不是封澄的错觉,她似乎觉得这医修的脸更白了。
半晌,他才笑道:“你从哪儿找过这一个人来?吓死我了。”
赵负雪道:“温不戒,正事。”
不知为何,封澄对这位一丘之貉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温不戒笑了笑,随即半蹲下身来,不知灌了什么灵力,封澄登时觉得肋下不痛了,她一能站起来,当即三下五除二攀上桃树,火速离赵负雪远远的。
温不戒站起身来,瞄了一眼封澄,随即深深地看向赵负雪,确凿无疑道:“你想解反咒。”
赵负雪向堂中走去,淡淡道:“你知道——此咒施行,本非我愿。”
温不戒斟酌道:“此人只是形貌相似,可年龄对不上,修为对不上,性情也相差甚远,更何况她早已……赵负雪,若当日老尊者未施下这个反咒,你此时已不知成了什么疯魔模样……难道你非要再撞这堵南墙,揭这道旧伤不可?”
赵负雪站住了。
他轻轻笑了:“原来如此。”
年龄,修为,性情都对不上,这才对了。
“她大概是变得年幼了许多,理所当然地忘却了前尘旧事。”
“——不过这样刚好,我忘却了,她也不该记得,如此才算公平。”
温不戒哑了,半晌,他以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赵负雪。
“你终于疯了。”
赵负雪抬起手来,躲在桃树上的封澄当即被他一记灵力抓来,他拎着封澄,白衣胜雪,依旧是那副谪仙降世的模样。
他并未回头。
“我不愿忘怀,”他的声音平静,“也不甘糊涂。”
“我与她,都不该糊涂。”
说着,他便拎着封澄进了内室,徒留温不戒咬牙,一身涵养皆无,勃然大怒道:“你们赵家的反咒假的吧!什么断情绝爱七情皆无,全是假的吧!”
回答他的是一树簌簌的风声。
***
鸡飞狗跳闹了一日后,封澄还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摊在了鸣霄室中。
赵负雪的鸣霄室颇为宽敞,别说住他一个人了,即便是再住上七个八个人,也是宽敞得很的,封澄在赵负雪的侧屋躺着,翘着二郎腿,咬了一口新鲜通红的果子——这果子咬起来灵气蕴然,想必是什么金贵东西。
她狠狠地吃果子,大有把赵负雪吃穷之心:“这仙人不听人话,根本没法沟通,打又打不过,理又没法说——真是岂有此理。”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在宽阔的榻上滚了滚,一骨碌翻起来道:“硬的不行,得来软的,万一他吃软不吃硬呢。”
她的余光瞥到了桌上果盘中,上面果子垒得整齐,看起来通红晶莹,格外喜人。
封澄捏了捏脸,强行扯出了一把笑脸,随即薅过果盘,顶着一脸如花的笑意推开了房门。
屋中冷清,毫无人气,即便是夜间也未点灯,若非她眼睛好使,险些出门便摔了,封澄走了几步,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中只奇道:“此时还是穿薄衫的时候,怎么这仙人洞府冻得像数九寒冬?”
她顺着游廊而向前走去,循着记忆走向鸣霄室的主屋,谁知还未走到主屋,便被越发骇人的寒气冻得牙齿硌硌作响,待封澄推开主屋的门,她几乎被当场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