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在场的陈家人皆面露愤慨之色。陈风起呵呵地笑道:“既然如此,你便上来,把为父也杀了吧。”
陈絮登时一捏拳头。
“我不想吗!我恨不得生吃了你这个抛妻弃子的畜生,把你的骨头榨出汁来,一口一口地咬碎!”陈絮恨声道,“你知道我的母亲吗!她等了你多少年!等到你娶妻生子的消息了还没死心,等到我伤痕累累地趴在门口也没死心,日子苦得过不下也没死心!她本可以不死心地过一辈子,可你凭什么送她一条白绫,连等都不让她等!”
家主见不得光的旧事,便在这个少年的口中毫无遮拦地被撕开了,众人从一开始的满脸愤慨便成了讷讷之色,不知是留在这里还是悄悄地退了比较好。
陈云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似已经听不懂人话了。
陈风起漠然道:“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像她,长得像,心性像,连不能修道的天赋也像。”
陈絮的双目骤然变得血红,陈风起却接着道:“你身无灵力这事,我有千百个法子为你隐瞒,受伤也好,中咒中毒也好,有千百个解释,唯独不能因为,你有一个凡人娘。”
封澄戳了戳赵负雪道:“为什么?”
赵负雪冷色:“修道之人多了,便什么人都有,有那么一种败类,会搓个剑诀便自视颇高,视凡人如猪狗,人与猪狗相配,自然不妥。”
顿了顿,他又道:“行那等事的时候,倒也不管面前是凡人了。”
陈家的家主,即便是在修道之人中,也是神仙一样的角色。
偏偏这样一个人,与一个寿命短暂、身无灵力的渔家女,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如同铁证,证实着一段无可辩驳的荒唐。
神仙不过偶然垂目,凡人的爱恨情仇,都是自以为是的笑话。
封澄轻微磨了磨牙:“上行下效,陈家遭殃,真是活该。”
陈絮血红的双目盯着他:“你午夜梦回时,未曾悔过吗?”
陈风起:“有何可悔。”
“你甚至不记得她长如何模样了,对不对?”
“那又如何。”
陈絮骤然哈哈大笑:“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她的存在,便如此不堪吗!”
陡然间,陈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没关系了,她快要回来了——叫她亲自来见见你。”
陈风起此时才睁开了眼,他沉声道:“你说什么?”
陈絮道:“你当年的所作所为,够不够催生出一个人魔呢?”
封澄陡然变了脸色:“那个指示海洛斯藏起女子的人魔,是他母亲!”
赵负雪道:“他是彻底的疯子。活人招魂尚且逆天而行,他这是想要把人的魂召回来强安到人魔身上,且不说化魔的死人到底有没有魂魄这一说,即便是真能召回来,魔身人魂,又让他的母亲如何自处!”
二人对视一眼:“无论如何,古安的龟祭,必须叫停了。”
第22章 他把赵负雪弄哪儿去了……
陈絮最终还是被陈家人拖下去了,陈风起坐在高堂上,看着咒骂不已的儿子被一点一点地拖远,良久,也只道一句:“扶我回去歇息。”
他起身时,陈云忽然道:“父亲!”
封澄注意到,他的声音在发抖。
陈风起并未回头,陈云上前一步,道:“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在场的人没有一人回答他,良久,有陈家长辈道:“少爷,走吧,该让家主大人休息了。”
仿佛忽然就变成了一块木头,陈云定在原地,被人半拖半拽地请离了颛安峰。
陈风起叹了一口气,正待离开之时,下面忽然又传来一道声音。
“陈家主,今年的龟祭,还是先取消吧 。”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众人的目光皆集中于封澄身上,封澄站在原地,又继续道:“地魔一死,鬼门大开,古安城中人流拥挤,伤亡不可估量。还是请大人下令,取消龟祭,令古安之民不得外出。”
陈风起回过头来,目光看向封澄:“他是你带上来的?”
封澄不闪不躲地看着他,陈风起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封澄捏了捏拳头,赵负雪道:“他死都不会悔改的。”
她揉了揉眉心:“哈……鬼门一开,人魔临世,伤亡不可预料,他陈家也跑不了,难道他就有着十足十的把握,能从临世人魔手里活下来?”
“陈家罪证已呈到京城,”赵负雪道,“龟祭过后,陈风起也会伏诛,跑不了的。不过此时此刻,还是想方设法,将古安民众护起来为妙。”
距离龟祭还有三日,三日之期,二人即便是有通了天的本事,也难以做出多么周密的防护来,龟祭节日盛大,早已是古安的传统,封赵二人人生地不熟,即便有天机所众人相助,又怎么能说动众人改变主意?
且就凭天机所那几个老弱病残,敢不敢拂了陈家龟祭的面子,还得两说。
思来想去,封澄下定决心:“赵公子,你还有多少钱?”
赵负雪:“?”
心下虽疑惑,赵负雪却还是诚实道:“我身边所带金银不多,但出门花费,可直接记在赵家账上。”
想了想,赵负雪脸上又带了些莫名的红意:“你想买什么,不必手软。”
“……”
脸,你的脸,红什么红什么?!
封澄一边槽,一边道:“那好,这三日,尽量多买些空白符咒,我们有大工程要做了。”
赵负雪红着脸一本正经:“你要做什么?布阵?”
封澄揉着太阳穴道:“对,在人流量多的街道布些阵来,先把人护住,然后等龟祭当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东西回来了,就让什么东西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