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随信问候了些什么,封澄两眼不眨地看着信,终于,心头巨石放了下来。
发信之人不是陈还。
温师叔最为可靠,陈还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不过是一场乌龙,不过是一只喝醉了的枭鸟。
……可话又说回来了,发信之人不是陈还,那么又是谁,向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发求救信呢?
漆黑的求救信并未因陈还的安全而消失,在此后的一月之中,信件从原先的七日一封,逐渐变成了十日一封,再渐渐地,便成了一月一封。
封澄每月都会在洛京的信件之中收到一封语焉不详的漆黑求救信,上面照旧,一无线索,二无身份,只有用灵力凝成的字,和照旧不变的“阿澄救命”。
一而再,再而三,封澄即便是再担忧,也品出了几分不对,她心头疲惫,半晌,沉沉睡去。
边卫琐事繁多,忙于训练,也顺便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仗,便一晃半年过去了。
这封求救信仿佛是如影随形的鬼魅一样,封澄无论怎么躲,这封信都会原样摆在她的面前,后来即便她刻意不接,这信也会夹在姜徵或其他亲友的信件之中,飘飘然地落在她的面前。
直接拒收所有信件,自然是可行之举。
而她不可能放过赵负雪的消息。
此日,正是封澄未眠的第七日了,那封信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案上——她眼下青黑,人却死活睡不着,心中古怪非比寻常,正在此时,却有人走进了她议事的帐门。
“边关来报,”寸金沉着脸道,“拉舍尔部出现血修团伙,据说手上已有了三十余条人命。”
封澄一愣,随即猛地站起来:“血修?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长煌?”
长煌地广人稀,并不是适合血修修行之地,寸金摇了摇头,沉痛道:“十有八九是因为这批血修手上有旧案……他们来长煌,本是为了躲避天机师追捕,拉舍尔部之民心善收留,便惹来了如此大祸。”
闻言,帐中军人皆心有愤愤然——试问驻扎边卫这些人,谁没有蒙受过拉舍尔部的恩惠?谁不曾去参与过拉舍尔部的庆典?谁在危难之际没有被拉舍尔部的人伸手拉过?
当即便有人坐不住了,一人站起道:“将军,咱们即刻请兵出征,去把作乱拉舍尔部的血修杀干净!”
封澄军功渐起,这半年间,将士们也逐渐正眼瞧她。正是前几日姜逢被内鬼偷袭受了伤,眼下铁旗营之事,竟全盘交给了她。
“……”封澄皱了皱眉,抬手道:“倾巢而出,反倒不便剿匪,寸金,从天机军点一批人来。”
一将士不忿道:“俺们也能杀血修!”
封澄一听就头疼:“滚边儿去,血修这种东西,即便是修士也难以讨到好,更何况是食人无数的穷凶极恶之徒?且老实呆着。”
那将士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一旁的天机师却撇了嘴,小声道:“爱去的不叫去,不爱去的偏叫去,啧。”
封澄耳尖,当即面无表情地走下去,正正地停在了方才说出这句话的将士前。
“把你的话吃回去。”
那少爷兵本就不服,见她上前,面色不善道:“我就说说怎么了?又没真不去,女人气量短,丁点小事就上纲上线,不……”
那个“行”字还未发出音,腮边便骤然传来了巨力,他猛地偏过头去,一低头,哗啦啦地吐出了一口的牙。
封澄收回了拳头,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身后众将士尾随其后,只听她冷冷道:“扰乱军心,杖五十。”
那将士一听,急切无比,含糊不清地便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京城——”
早有将士上来拖死狗一样将他拖下,封澄居高临下,冷冷道:“你该庆幸没把你爹供出来,否则即便是天皇老子,也要蒙个治家不严之罪。”
少爷兵们兔死狐悲地看着被拖出去挨军棍的男子,一时间心有戚戚然,寸金再点兵之时,便没有敢低头支吾的了。
封澄也为天机军这群少爷头痛,得幸于早年之业,边境的天魔一直以来并不怎么
凶险,以至于天机军便成了旁人家给自家孩子镀金的妙地——杀天魔谁不会啊?天魔一杀就死,成型、成规模的大魔早被那剑镇长煌的尊者杀干净了,区区长煌,有何可怕?
原本他们倒也很乐于接受封澄——毕竟盛名在外的尊者亲徒,又加上是个小姑娘,看起来十分无害,想来也是和他们一样,被长辈送来边关镀金的,谁料封澄闷声不吭,冷不丁便带着铁旗营那帮杂鱼横杀入阵,这玩命的打法谁见过?
众少爷兵们便于此人划分界限了——军功虽好,可总得有命去拿不是?
此次遇到血修,倒还真是铁旗营的天机军所碰到最硬的茬儿了。
寸金清点过后,从铁旗营中选出二百轻骑,皆为修行有成、且有灵器傍身的天机师,封澄带着人,一骑绝尘,向着拉舍尔部前去。
前尘暮暮,不见黎明。
第147章 全都得死在这里
血修凶险,于是封澄自然是亲自带兵。
封澄去时,拉舍尔部的骁勇之士已将埋伏在人群中的大部分血修清点出来,举着火把,封澄一一见过,所留下的几个穷凶极恶的悍匪,身旁也已经撤离干净。封澄骑马过去,与为首的天巫略示意了一下,便冷冷地挥手:“动手。”
火光摇曳,一人小心道:“这‘天机少爷军’动手,能行吗?”
天机军在边关名声不好,铁旗营更甚,素有“天机少爷军”之雅号,一人听闻,恨恨地剜了一眼发声者,封澄恨铁不成钢道:“看什么看?耍什么厉害?冤枉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