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谁,”她一字一顿地道,“我若出事,姨母定然夷平整个成槐。”
季怀德微微一笑:“咱们都绑姜少主了,难道还怕这个?”
“若是方才赵尊者的徒弟也在就好了,”季怀德有些惋惜,“还以为今夜能一并卡住赵负雪的脉门,可惜那丫头又孬又怂,跑了。”
顿了顿,他摸着下巴,微笑道:“不过也不妨事,有了姜少主,一切都好说……沦落如此地步,大人的脸色还未见半分惧色,着实令人有些看着不爽,这样,给姜姑娘卸点零件下来,正好给咱们皇后娘娘开开眼。”
话音未落,便有一黑衣人上前一步,姜徵惊怒交加,偏生身上灵力处处受阻,那人长刀的铁腥气已近在眼前,伸手就要近来捉她。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声剑声铮然,那人表情一空,紧接着那整个头竟然就这么飞了出去!
腔子里霎时喷出半人高的鲜血。
“是谁!?是谁在暗地搞鬼!”季怀德如临大敌,手下黑衣之人齐齐围成一团,严正以待,忽然众人眼前一花,只见一鹅黄身影不知从何处猛地蹿了出来,紧接着便
是纸片落地的簌簌声:“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姜徵定睛一看,脸色登时变了——封澄!
“你怎么还没走!”她失声道。
“我要是走了怎么和你师尊交代,”封澄干脆地把人一拉,还不忘挖苦她:“姜少主,那姜家令牌为您挡了几刀几剑啊?”
姜徵脸一黑,一旁的季怀德也反应过来,他脸色一沉:“送你一条活路不走,倒是自赶着来找死——把她也给我抓了!”
长生剑身窄,又是轻灵之剑,用剑比武顺手,御剑飞行却是根骨不足,她拉着姜徵蹿出不远,便降在屋檐上踩着轻功急行,身后的追杀之人越跟越紧,封澄不由得道:“你那姜氏的烟火呢?你随身的护卫呢?都这种时候了,怎么还不叫出来!”
姜徵白着一张脸,紧跟着她的身后急行飞掠,一刀解决了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除了令牌,姜氏信物上皆有灵力,姜家人循着灵力便能找到我,我怎么敢带!至于你说的护卫——早八百年就甩了!”
封澄叫苦不迭,忽然间眼前横杀出另一群黑衣修士,她无从躲闪,索性把剑一收,勾手一脚猛踹了过去,这劲风直直扫倒了一排修士。登时姜徵有些傻眼。
“……你学什么剑啊,”她喃喃道,“真是耽误你本事了。”
封澄抬起眼,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处的夜空中陡然砰地一响,紧接着,便是一树耀目至极的花火怦然炸开。
“……”
她缓缓地看向了姜徵:“……今天是年三十。”
姜徵冷着脸点了点头:“还有最多半个时辰,城门落锁,第二日才可通行。”
而封澄心中想的却不是这些。
“坏了,”她终于想了起来,“答应要和师尊一起守岁的。”
第116章 抓住她
夜风与杀声太过嘈杂,令姜徵一时竟没有听清封澄所言,此时姜徵的目光全然停在了身后穷追不舍的杀手身上,眼见着封澄走神,姜徵眼疾手快地打落了她面前的飞矢,怒道:“你在想什么,赶快向城门去!”
封澄猛地回过神来。
成槐不是个很大的地方,可奈何四方会之人选的接头之地实在偏僻,凭二人速度,姑且能在全力之下准时赶到城门,可若是身后跟了一串频频打转的尾巴,那么准时这件事上便要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年光之时,街上行人稀少,于是两行人一派跑,一派打,竟也是沉默无声的。
“不对,”将不知道多少波黑衣人甩下屋檐后,封澄微微喘着气道,“他们下手不像从前那般杀心足。”
“消耗,”姜徵甩了甩长刀的血珠,玛瑙似的血随着二人跑起的劲风而凝成一粒一粒的冰碴子,踉跄而狼狈地扑在身后穷追不舍的杀手上,激起没过腿的雪尘,“只要在子夜之前将我们拦在城门之外,便能打我们一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
两个年纪尚轻的修士,即便是天纵奇才,又怎么能与源源不断地、老练而毒辣的杀手相抗?即便一时半会儿杀不死她们,那么城门关闭呢?
城门关,护城大阵一起,即便是把赵负雪拉来,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破城的。
姜家少主,赵氏亲徒,倘若再给个三年五年功夫练,几乎能断定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哪怕满成槐都是杀手也不在话下,可偏生时运不济,寸到点儿上,年纪轻轻就这么倒霉到要死了!
“被人当成鳖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封澄咬着牙笑道,“左右都是个死,想不想玩个大的?”
刀唰地斩下一人头颅,姜徵擦了擦脸上的血,这血气激起了她几分不管不顾的疯狂,她也不管不顾了,开怀笑道:“想怎么玩?”
姜氏少主从来都是体面的,即便是在乞丐堆里,依旧是端然沉肃,不容冒犯的。
可眼下的姜徵一头一脸都是自己与旁人的血,身上衣物也都被刀剑灵器割得乱七八糟,一旁的封澄更是好不到哪里去——是她平日里见到会忍不住命人拖下去洗了的程度。
唯有一颗心脏剧烈地跳着。
“简单,”封澄道:“你能一个人引着这群人走吗?”
姜徵道:“你想干什么?”
“我在想皇城脚下,成槐小城,季怀德到底敢带多少高手出来。”
少女回过头,冲她狡黠一笑,腮上的婴儿肥轻微堆起,露出一个堪称乖巧的弧度,连脸上的血迹都成了她分外鲜明的胭脂——像传闻中北面女子所用的狼血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