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不戒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封澄道:“持劫乃天魔,天生造物,不知有多少死里逃生的本事,我当年不敢杀他,只起命阵,将他封死在长煌大原里头了。”
“命阵?”
封澄道:“一个禁术,以一命换一命的,我本事不够,换不了持劫的命,得打个折扣才行,这折扣正合我意,换得把他长长久久地关着。”
阵法松动、持劫逃出的时候,都不知过去几千年了。
温不戒静静地看着她。
这本该是能收场了。
只是有一点突然变了。
封澄又活了过来。
交换的条件,被撕毁了。
第87章 欠钱
温不戒听了,倒是沉默了许久,半晌,才缓缓道:“原来如此。”
封澄歪了歪头,道:“师叔去哪里了?许久未见你回洛京。”
话音方落,温不戒沉默了,片刻,道:“随意走走。”
封澄见状,心知他大概不便于说,正欲随便找些什么把话题撬过去过去,却听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呻吟,封澄精神一振,也顾不上温不戒了,扑到榻边,急切道:“师叔快来,他哪里出事了!”
血人被包得严严实实,整个人仿佛一只雪白的茧,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只肿胀的眼,温不戒从容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封澄一眼,抬手把住了血人的手腕。
凝神细听片刻,温不戒收回了手,道:“无事,只是伤口缓过来,开始疼痛。”
封澄一怔,转头看向血人,目光霎时有些波动。
温不戒道:“我方云游到此,身上药品恰好用完,并没有镇痛之药。”
封澄反应过来——他方才用的,大概只是白房子中其他游医留下的药材。
温不戒干脆利落地出手,卸掉了血人的下巴,封澄一惊,温不戒却道:“寻个东西给他叼上,咬碎了牙可麻烦了。”
封澄点了点头,出去片刻,端回来一块干净的树根。
温不戒轻轻地歪了歪头。
正要将树根送进那血人的牙关时,那血人睁开了眼。
封澄:“……?!”
封澄大喜,一跃而起,拍了拍温不戒道:“醒了,他醒了?!”
血人一睁开眼,便警惕无比,骤然一弹而起,一动却骤然扯动了伤处,当即痛嘶出声,封澄连忙道:“不要动,伤口刚刚处理过,你安全了。”
温不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闻言,血人一怔,他缓缓地平静下来,低下头,看到了包得严严实实的自己。
封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见吗?能听见吗?”
血人盯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封澄放下心来,温不戒起身离去,片刻,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来给那血人:“喝下去。”
汤药的味道十分古怪,封澄耸了耸鼻子,不适地眯起了眼睛——她总觉得这药的味道似曾相识,但却不像是寻常药草的味道。
血人警惕不已,抬手欲打翻药,可顿了顿,只是把药推了过来。
意思是:不喝。
见过顽固的伤患,可没见过伤成这样还在顽固的伤患,封澄当即便挑了眉,温不戒淡淡道:“若想早日站起来,就喝了它。”
这次不待血人回绝,封澄便接过药碗,一下便卸了那男子的下巴,他呜呜两声挣扎起来,封澄只把药一股脑儿灌下去,末了,合着他的嘴,又按几处穴位,强逼他把药饮了下去。
此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个不防,被封澄结结实实地灌了个足,封澄放下碗,那人一把推开封澄,趴在榻边便不住咳嗽起来,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一出口,封澄与他皆愣住了。
温不戒抱胸看着他,波澜不惊道:“半日后,试试下地行走。”
封澄目瞪口呆,说到底,她还是头一次亲眼瞧见温不戒当面施展如此离奇的医术——一个刚刚还差点死了的重伤患,不过喝了他一碗药,转眼竟有力气吼了。
她心底不免啧啧——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医者,活死人,肉白骨,名不虚传。
伤者也傻了眼,他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摸了摸自己身上被妥帖处置的伤口,终于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你救了我。”
封澄指了指温不戒:“知道就好,回头记着人家的脸,好好谢谢人家——哎,不是让你现在磕头,我有话问你。”
她把差点滚下床磕头的伤患拦住,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你说。”
封澄定定地看着他,郑重道:“天机铁骑残部,现在都在哪里?”
听闻此话,他霎时如同被烙铁烫了,一跃而起,大怒不已,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黄二此身死不足惜,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说出我天机铁骑的下落!”
封澄 :“……”
封澄困难地回想了一下当年的征兵册,试图在其中搜寻出一个叫黄二的人名来,温不戒偏过头笑了:“我当什么朋友值得你千里迢迢往长煌大原来,原来是旧部?”
莫名地,封澄从温不戒此番话中咂摸出几分怪异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对黄二道:“你看我的脸,看仔细些。”
既然是穿着当年天机铁骑的衣甲,总不会连她都认不出来。
谁料黄二看也不看,蒙头道:“我兄弟说,自古美人如枯骨,总使名将尽断肠,你长成天仙也没用,我黄二可不是屈从于美色的男人!”
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四下霎时静了,片刻,温不戒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额角青筋直蹦,封澄忍无可忍,反手一巴掌抽在了黄二重伤初愈的脸上,大怒道:“瞪大你的眼瞧清楚,什么美人不美人的,老娘是你顶头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