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靠着自己的力量能不能阻止大劫降临到赵负雪的身上,可若是加上周寻芳的助力,事情说不定更加顺利一些。
赵负雪神色微怔,疑惑道:“回洛京?”
封澄坚定地点了点头:“出来这么久,祖母该担心了。”
赵负雪的脸上闪过一丝略微不自在的神色:“……祖母前些日子派人来过一趟,叫我们回去。”
封澄猛地瞪大了眼:“什么时候的事?!”
赵负雪摸了摸鼻子:“刚来长煌不久——她听说我把家主令认主了,特意来看看情况。”
封澄又是一惊,心道什么认主:“老尊者可说了些什么?”
能说什么,赵负雪颇有些目移,不过是听信了那几个散修的传言,以为他私行有碍,他心中只觉得好笑,不过将赵年带去远远地看了一眼封澄,便解决了。
赵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封姑娘何时又成天魔了?”
赵负雪面色不改道:“以讹传讹,不可尽信。”
赵年只觉得,不可尽信的大概只有赵负雪一人。
她遥遥地看着封澄的背影。
少穿着一身乱七八糟、叮当作响的衣服,和人热热绕绕地摔跤打架,赢了便欢呼着叫成一团,火光映得人热烈无比,仿佛随时要烧起来一样。
她本欲出口的话在舌尖绕了绕,半晌,还是叹了口气。
赵负雪从前冷情,老尊者曾担忧他冷清,早晚要把自己冷清出个病来。
现下则不用了,一碰上封澄,他简直像个不太正常的活人了。
话到口边,赵年只道:“哪日姑娘愿意了,便请回家去,莫要唐突了人家。”
封澄听后,人傻了,赵负雪笑着吻她:“我只怕你不肯,说了招烦,若是当场要与我划清界线,连帐也不让进,我该上哪哭去?”
门外恰有几个牧民经过,撞见二人亲昵,只见怪不怪地哄笑几声。
心头忽然便一痛。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在长煌大原信马由缰的这段日子,简直像一场过分残忍的幻梦。
赵负雪与她,什么也不用顾及,晨起黏成一团,夜间黏成一团,如同所有俗世中的爱侣一般。
偷来的日子,果然是有报应的。
封澄心头钝痛,还是抬头,定定地望着赵负雪的双眼道:“回洛京吧,是时候了。”
赵负雪不觉有他,他甚至满心满眼都是封澄主动要去赵家的欣喜,赵负雪道:“照例,还是车马?”
修行之人御剑极耗灵力,寻常若无急事,不会有人御剑走长途的。
封澄摇头道:“御剑去,越快越好。”
第70章 合该阿雪遭的
洛京依旧繁华入目,前些日子落了初雪——那可真是洋洋洒洒一场大雪,把洛京官道塞了个结结实实,封赵二人入京城时,还有天机师在路上忙碌着化去积雪。
天气冷,人却不冷,封澄被赵负雪包得严严实实,几乎成了个圆乎乎的包子,赵负雪似乎忘了她也是修行有成的修士,低头关切问道:“手冷吗?替你暖暖。”
封澄想了想,乖乖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少年登时笑得十分熨帖。
一路劳顿,封澄自觉是外客,按理来说该梳洗休憩、恢复一下精神再去赵家。可看着这未尽的积雪,封澄心中便涌起一波一波的心焦,于是连衣服也没换一件,落脚客栈的当夜便偷偷翻进了赵府的禁地中。
封澄翻墙入禁地时,备觉古怪——这赵家禁制重重叠叠,她也不防中了几次招,可谁知这警报竟安静如鸡,仿佛就当没看见她一样。
怪,封澄啧啧两声,没放在心上,接着往禁地去。
禁地的深秋,颇有些冰冷彻骨,禁地空无一人,封澄站在空谷呼啸的山林里,抬头喊道:“八方!”
片刻,便有山林摇动之声隐隐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扑面而来的罡风,封澄站着,长发被猛地卷到她的胸前,与她一身红衣一道飞扬,八方不知何时立在了她的背后,来去而无踪。
她没有回头,静静道:“赵负雪有难,你管不管。”
八方哼笑两声,紧接着,不紧不慢地踱步向前,巨大的身影笼罩着封澄,淡淡道:“小事不管,他又不是废物,再说了,你求人办事,竟然空手上门——啧。”
封澄懒得和它耍贫:“生死劫,今年冬天。”
八方懒洋洋踱步的脚霎时停住了。
它难以置信地回头,封澄甚至在它漆黑狭长的脸上读出了惊奇之意:“劫?他赵负雪此生死劫已在十几年前渡过,还是我亲眼见着的,这上哪里冒出第二个劫来?”
封澄皱眉道;“你说什么?”
八方不耐烦道:“你年轻便耳背了么——我是说,赵负雪命中的此生大劫早就过了,天魔袭杀,过了!哪来的第二个生死劫?一人命中塞了俩生死劫,老天爷耍人呢?”
怎么可能!刹那间,封澄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八方懒洋洋道:“回去洗洗睡,你被谁吓唬了?明日去找那人算账,真是,拿这套出来吓唬人,缺不缺德。”
封澄茫然摇摇头:“……过段时日,他一定会出事,你信我,劫云密布,天雷加身,群魔……”
八方早已不耐地转身,向着竹林里面走去了:“说得仿佛你是亲眼见过似的,没有的事,洛京有我命阵,什么群魔瞎了眼,敢往洛京来?快滚快滚,耽误我安寝。”
说着,不待封澄阻拦,它便一个跃身,钻进了莽莽群山之中,任凭封澄如何呼唤,再也不肯出来了。
“不对,”封澄哪怕心焦,仍冷静无比,“八方为了护赵负雪,连皇宫也不守,多年守在赵家不出,凡有风吹草动,皆警醒无比,按理说如此挂心,碰上生死大事,岂会如此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