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套笔墨纸砚给三位公子摆书案上去。“林多福吩咐,“再去选些上好的礼品,回送过去。”
平轩点头称是。
东跨院传来星宝的啼哭。
林多福只能撇下伸长脖子的徐道载,快步走去东跨院,只见大丫正抱着星宝哄劝:“星宝乖,不哭......”星宝哭得打嗝,小手死死攥着个木头刀具——那是林多福给她做的医生玩具。
“星宝,拿着刀在人身上比划,看得人心慌。\”大丫急得直跺脚。
林多福接过女儿,惊奇她对医生玩具的执着,莫非这孩子在外科上有天赋?
林多福轻轻摇晃:“不妨事,让她玩吧。”她从袖中取出个听诊器,这是用桃木雕刻的,系着红穗子,挂在她脖子上,星宝抓住听诊器,破涕为笑。
林多福退出房间,与孟鹤云撞了个满怀。
孟鹤云扶住她,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草药味:\“怎么了?”
林多福压低声音:“我要去密室准备手术,小四快一岁半了,再大些,出去玩儿,众人该嫌弃他了,也是该手术的时候了。”
孟鹤云握紧她的手:“我陪你。”
两人走进密室,林多福打开檀木柜,取出一套精铁手术器械——这是她请京城第一铁匠铺打造的,刀身刻着“济世”二字。孟鹤云点燃沉香,室内氤氲起安神的香气。
“明日巳时手术。”林多福展开手术图,“华恬和徐繁巳时初刻到。”
孟鹤云点头:“我已让平轩烧了三锅滚水,所有器械都用沸水煮过三遍。”
次日清晨,林多福在东跨院布置手术室。
八面屏风围出净地,地上铺着三层白棉布,四角摆着炭火盆。华恬抱着药箱进来,徐繁背着装有银针的紫檀盒紧随其后。
“多福,这是我新制的止血散。”华恬打开青瓷瓶,“用三七、白芨、血竭......”
徐繁取出银针:“我准备了五毒麻醉散,敷在穴位上可止痛。”
林多福点头:“按计划进行。”她从袖中取出个玉瓶,“这是我用温泉水和灵芝熬的参汤,术前给小四喂下。”
巳时整,平香嫂子抱着小四进来。小四裹着金丝软甲,这是林多福请巧匠用细铁环编织的,既保暖又不妨碍手术。
“小四乖,喝甜汤。”林多福将参汤喂进小四口中,小四咕嘟咕嘟喝得香甜。
华恬和徐繁开始消毒器械。林多福用竹镊子夹着纱布,蘸着烧酒擦拭小四的手脚。小四咯咯直笑,以为在玩游戏。
“开始。”林多福点头。
徐繁将麻醉散敷在小四的合谷、太冲穴,华恬用银针封住血脉。林多福手持柳叶刀,屏气凝神。刀刃划过皮肤的瞬间,孟鹤云握住小四的小手,轻声念着《诗经》:“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手术室内,只有炭火噼啪声和呼吸声。
林多福的手稳如磐石,刀刃在多指间游走,如雕刻美玉。
华恬递来止血钳,徐繁用银针止住渗血。
多指连接处竟有微血管!
林多福头也不抬:“用细羊肠线缝合。”她接过徐繁递来的针,“华恬,准备接骨木药膏。”
一个时辰后,林多福擦去额头细汗:“好了。”
小四的手脚已缠上雪白的纱布,呼吸平稳。
平香嫂子捧着熬好的接骨木汤进来,孟三跟在身后,眼睛通红:“大嫂,小四他......”
林多福笑着点头:“放心,手术很成功。”
孟三扑通跪地:“大嫂大恩,孟三没齿难忘!”
林多福扶起他:“快起来,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小四需要静养。”
傍晚,林多福在密室记录手术过程。
烛光摇曳中,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孟鹤云推门进来,端着碗桂圆莲子羹:“累了吧?吃点东西。”
林多福接过碗,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给小四准备的羊奶粥熬好了吗?”
孟鹤云点头:“平香嫂子正在熬,还加了些碎人参。”
林多福喝完粥,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这是给小四准备的平安符,明日给他戴上。”
孟鹤云接过锦囊,闻到淡淡的艾草香:“多福,辛苦你了。”
林多福靠在他肩头:“只要小四能好起来,一切都值得。”
......
太极殿东暖阁内,鎏金博山炉袅袅腾起龙涎香气。
皇帝斜倚在紫檀美人榻上,玄色锦袜下缠着渗药的素白纱布。华恬与徐繁跪在猩红毡毯上,铜漏滴答声在寂静中愈发清晰。
“今日福云宅的手术,究竟如何?”皇帝指尖摩挲着《千金方》泛黄的书页,目光却落在徐繁腰间的药囊上。
窗外北风卷着碎雪拍打窗纸,案头青玉盏里的人参须在热水中缓缓舒展。
徐繁将银针包推前三寸:“回陛下,林县君施术时发现多指处生有微血管,当机立断用细羊肠线缝合。”他想起手术台上那柄刻着“济世”的柳叶刀,刀刃切入皮肤时竟不闻小儿啼哭,“臣等用五毒麻醉散敷穴,县君却用西域曼陀罗花配火麻子仁,熬出琥珀色药汤,喂服后一刻钟便无知觉。”
华恬从怀中取出染血的纱布:“术后敷了接骨木药膏,又喂了参汤。”他的目光掠过皇帝搭在榻边的脚,见袜角处隐约洇着暗黄药渍,“县君独创的止血法,较臣等常用的金疮散快三倍。”
纱布展开时,雪粒从窗缝钻入,在烛火下映出点点血花。
皇帝忽然剧烈咳嗽,案头镇纸滚落。
华恬眼疾手快接住,却见皇帝掀开狐裘时,袜底绣着的金线竟结成扭曲的纹路——那是专治筋脉挛缩的《黄帝内经》取**。龙袍下摆滑落的瞬间,他瞥见半截畸形脚趾,第五跖骨向内弯曲成诡异弧度,皮肤下紫黑色血管如藤蔓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