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头。”孟鹤云将手放在门帘上,防止林多福撞到。
两人进了船,渡口远远的一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匹大马,马上坐着一个斗篷罩面的男人,怀里坐着个不言不语、脸色空白的小女孩。
“喜儿,你娘投井了,从此你就跟着二叔过日子吧。”
女孩没有回答,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喃喃自语:“上辈子,你二婶每天给你扎漂亮的头发样式,穿漂漂亮亮的小裙子,你二婶一辈子无儿无女,最喜欢、最心疼的,就是你,而你也最孝敬你二婶,比孝敬你爹娘还要孝敬她。”
“喜儿,你二婶在我们家的时候,我们家多幸福呐。”
一阵风过,男人落下帷幕,正是消失许久的孟二狗,现在已改名换姓,他姓傅,唤思临。
冬日在冰河里潜逃,他撞到了头,也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原来他上辈子的妻是林三娘,怪不得,他今生第一次见她,就心动不已。
他想一次前世,就更思念她几分,思她入骨,却只能装做路人,过而不识。
今生他的妻子,成了孟大郎的妻林满福,她也有上辈子的记忆,并且投在了嘉王名下,指点嘉王两次预言,天水府大坝决堤、瘟疫横行,嘉王运用先机,提前撤离河北府的银钱、势力、兵甲,让他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点。
林满福得到了嘉王的信任,她向嘉王推荐他,说他富有经商头脑,绝对可以把嘉王的生意推上一层楼,她还说今年会有大暑,若做“冰”生意,绝对能大赚一笔。
呵,这都是上辈子,他的妻林三娘玩过的。
她还不知道他也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也不知道,上辈子首富,其实不是他,而是林三娘。
三娘啊,三娘。
他肖想了她一辈子,可她心有所属,在新婚之夜,对他的碰触浑身起红疹,还吐得稀里哗啦,她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以“给孟家赚三辈子财富”为条件,求他和她做一对“假夫妻”。
可他心属她,愿意等她,这一等,等到了四十岁,依然等不到她的“心”,他只能纳妾生子,传宗接代。
他看
着船上,站在她身边,小心护着她头的男人。
那人是孟大郎,却又不是孟大郎。
她心有所属之人,一直只是她身旁的那一个人。
上辈子,他家得她运道,成雍朝首富之家,他有儿有女,父母成老太君,寿终正寝,今生,他家却恩将仇报,处处与她为难,他傅思临,愿用余生,好好守护她。
嘉王、林满福,他们利用他,他也可以利用他们。
……
林多福和孟鹤云坐在船沿靠窗的位置上,两人浅浅打量了一番船内,船仓很是整洁,两边各有两排桌椅,按照两两相对,中间落一餐桌的规格建造。
两排桌椅都固定在船底,并不会因船晃动而移动。
这布局和现代的船上餐厅相仿。
但,这船和从府城往河口镇口的人满为患完全相反,偌大的船仓,除开他们两人,统共还有两人。其中一人,书生打扮,另外一人,则好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两人眼里闪过讶异,但也不多话,只收回眼神,默默转头,撩起船帘,看着外头的景色。
阳光如丝如缕,轻轻洒落,将江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江水悠悠,荡起层层涟漪,两岸杨柳依依,枝条随风轻舞,桃花、杏花、梨花竞相开放,交织成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
花香四溢,沁人心脾,初夏微风拂面,远处的山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青翠。
船行悠悠,林多福倚窗远眺,享受着江风的吹拂,看到看到两岸山脚下的村庄,炊烟袅袅,与青山绿水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心境也开阔起来。
她趴在船沿,忍不住和孟鹤云赞叹道:“这北方的初夏,虽然少了南方的烟雨朦胧,但却多了一份明朗和清新。”
孟鹤云手里拿着书卷,温和抬头,笑着点头:“那以后我陪你四处多走走,这天底下的好风景,可多着呢。”
“嗯,听说北疆多沙漠,日后可以去看看大漠孤烟直的场景。”
“好,你喜欢的地方,我们都去看看。”
两人正小声说话,突然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两位公子,不知是否也前往天水府学就学?”
转头一看,正是那位书生打扮的青年。
孟鹤云点头笑道:“正是。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轻摇羽扇,回答道:“在下罗子轩,天水府南面恒山县人士,昨日上的船,正好途径河口镇,在你们这买了些特产。”
他指了指放在他脚边大大的一大箱子书,他随手拿出一本,正是《赛车系列》第七话:“年前我们恒山县新开了一家名叫‘东福潮玩’的店,里面这书太少了,特别是最新一起第七话,更是少之又少,早就卖断货了,也只有你们这林山县河口镇最大的墨香书斋才有的卖,我家兄妹和府学好友知道我要路过河口镇,特意拜托我帮他们带上。”
林多福和孟鹤云不约而同想到之前林建岳走之前,带走的也是这个“特产”,都觉得好笑。
别的县的特产都是吃的,就林山县的特产竟然是“漫画书”。
孟鹤云自然捧林多福的场,夸了一句:“这书确实好看,我愿称为咱大雍一绝。”
两人就漫画书打开了话题,又说到同是去天水福府学就读,说到最后,罗子轩话题一转,长叹一声:“此次前往天水府学,我心中甚是忐忑啊。”
孟鹤云配合地问:“罗同窗,有何不安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