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的婉转幽怨,连台下的观众们都忍不住想替台上的男士们答应下来。
那位旅者很明显就是观众们的写照,没等黄裙少女哀求太久,他便迫不及待地让对方留了下来。这让观众反而忧心起他的动机和这位可怜少女的下场,尤其是这位旅客似乎还想对女孩动手动脚。
“放下你的臭手!”不知从哪的观众叫唤道。
在这边对照组的衬托下,一开始觉得“女孩好可怜啊一定要收留她”的观众们,立刻转变了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要留下她吧。”
另一边的学者就显得冷漠且不近人情,他语气坚定地提醒那位白裙女子应该珍惜自己的名声,表示修道院还有别的房间,她大可以选择在隔壁过夜,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她可以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被拒绝后的女士依然百般哀求,甚至拿出一笔钱财请求学者收下,但他的态度依然坚决,毫不动摇。最终,她只能神情黯淡地离开。
随着灯光从昏暗渐渐变得明亮,观众们这时诧异地发现,在他们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边时,那位穿着黄裙的女士已经悄然消失。而那名旅者却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胸膛被撕开,心脏空空荡荡,周围氤氲出一摊鲜红的血迹。
很明显,他已经死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整个剧场陷入一片骤然的沉寂,观众们的心脏都为之一紧,眼前的场景变得令人毛骨悚然,原本的怜惜瞬间化为不安。即便对旅者动手动脚不满意的观众,也没想到他的下场居然那么惨。
“这就是《午夜少女》啊,”威尔斯感叹道,“虽然说是亡灵爱情故事,但我之前一直忽略了‘亡灵’的可怕,现在看来,这真是一部货真价实的亡灵题材戏剧。”
“或许它想借机提醒我们,拥有绅士的道德品德有多么重要,”詹姆斯耸了耸肩道。
“为什么要用那么美丽的女士来做这种坏事?”南希皱紧眉头,“我还以为那位白裙女士是女主角呢。”
“可能正是这种美丽让人容易被迷惑,”威尔斯顺口回答道,他一时也拿不准这位白裙女士到底是不是女主角了——即便是怀特,她做坏事也是由于身体欠佳而无意中导致的,但这位疑似女主角的女士,却似乎是主动地去作恶,可以想像,如果学者答应了她的请求,肯定会落得和那名旅者一样的下场。
拥有高贵品德的学者无疑是这部戏剧的男主角,不然也不会让他第一个出场,还用那么多剧情来描绘。白裙女士的美貌、惊艳出场和她的气质,也很容易被认为是女主角。可威尔斯没忘记这是一部亡灵题材戏剧,这样一来,他们怎么萌生爱情啊?
第232章 可怜的埃莉诺
“难道是我对爱情故事的研究太少了?”威尔斯皱眉, 陷入了思索,“实在想不出男主角怎么会爱上一个一开始就想要杀害自己的女人。”
这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问题。在当时的爱情故事中,即便女主角会因为男主角的傲慢、专横、偏见或误解而感到不满, 甚至对他产生厌恶,但最后总会通过爱情的力量拯救或治愈男主角。那些负面的情感最终会被爱化解,而不是通过仇恨或暴力表达。
一个开场就打算谋害男主角的情节, 几乎是闻所未闻。更别提一位女士主动采取如此极端的暴力行为,这在当时的社会道德框架下, 简直是难以接受的。
因为这样的刻板印象,当前时代从未出现过如此“极端”的女主角, 即便在哥特小说中,有些女性角色展示了阴暗或狂野的一面, 但这种行为最终常被归咎于精神错乱或心灵的扭曲, 简而言之, 就是疯子。
“她是一位亡灵女士,”南希不偏不倚地道, “亡灵想要杀害人类,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话一时让几人无言以对。
詹姆斯终于忍不住失笑道:“可不是嘛, 《鸦羽之宅》里的那些亡灵拼命想要害死主人家时,从来没人说亡灵是‘女士’。”
“因为这位亡灵女士太像人类了,”经纪人也笑道,“要不是她出场时飘在空中, 我几乎以为她就是个普通人。”
“或许这就是作者将她设定为非人类的原因吧。”威尔斯摸着下巴,陷入了思索,“非人类的角色不需要遵守人类的道德规则,这样一来,故事就不必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仔细想想, 现在这些非人类题材的崛起是有其原因的。作者可以更自由地展开剧情,不被现实的规则束手束脚,自然会更吸引观众。”
健康的恋爱固然重要,但畸形的恋爱实在精彩啊。
话又说回来,就算一只女亡灵想要杀害男主角是正常的,他们能跨过杀机和物种的不同相爱吗?想一想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务啊。
不过很快,威尔斯就意识到剧情设计的巧妙之处了。
当学者发现对照组旅者不幸身亡,又迎头撞上再次警告的教士,便去附近的村庄告诉村民们,在这座修道院出现了一桩惨案,而凶手很可能是那位教士。
但让他奇怪的是,村民们一副知道什么但不敢说的样子,面对他的警告和询问连连摇头,并劝告他赶紧离开。
“如果我是他,发现尸体我立马拔腿就跑,”眼看着灯光变成橘黄色,预示着夕阳来临,学者无处可去,不得不再次返回修道院借住一晚,威尔斯感慨道,“他实在有些太好心了。”
“所以他是男主角,”詹姆斯欣赏地道,“他比怀特的丈夫可靠多了。”
当幕布拉开,他来到修道院内,原本打算与前一晚一样合衣躺下,却听到飘渺的歌声,出于对“杀人狂魔”的担忧,正直的学者决定去找到这位哼歌的女士发出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