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瞪了他一眼,迅速跑过去将那雪人踩得稀巴烂,“不准说!”
从小她的动手能力就不强,幼时在幼儿园就闹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笑话,可能老师也没想到让孩子们做个陶艺捏个杯子,怎么就莫名其妙打了起来。
那时穗岁可谓年少气盛,班里十几个孩子都说她捏的是个尿壶,她那时比其他孩子要高些,抓起他们的陶艺作品就朝着地上扔,砸得也是个稀巴烂。
现在想起来,穗岁也不觉得自己那作品怎么就像个尿壶了,明明自己就是按照家中的杯子捏的……
林穆和看着她假意生气的模样,伸手给她理了理身上的披风,谁知穗岁一个转身从他臂膀下钻出,迅速抓起石墩上的一团雪朝他扔去,正正好打在他的头上。
白雪在空中散开,林穆和背着身无奈淡笑,下一秒又抓去雪朝着她扔去,穗岁见状,赶紧拉过骆祈安替自己挡住。
苏远山与梁统站在廊前,苏远山心里默默捏了把汗。
“梁大人见笑了,小女不懂事。”
梁统赶紧摇头,“哪里哪里,苏小姐与林将军情投意合琴瑟和鸣,令我等实在是羡慕,愿我小女也能寻得个好姻缘。”
苏远山听罢摇摇头,知道不过是些客气话,问道:“你家也有一女?”
梁统点点头,“正是,不过这几年养在乡下,说起来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苏远山道:“有好人家自是不错。”
“苏大人你也见过的。”梁统淡淡一笑,故作神秘。
苏远山微微蹙眉,“谁?”
梁统一笑,“邝衙役,他才华出众我实在是佩服。”
苏远山面色凝重,“有句话我想来还是需告诉你,你可问过邝衙役的身世住处籍贯是何许人?”
梁统讪讪低头一笑,“他说他是从京城逃难来的,我见他可怜便留下,谁知他文采斐然,为我出谋划策,才解了淮冲的燃眉之急。”
“我实话同你说,你可知我小女为何知道他的名字,为何偏偏将他认了出来?”苏远山低声道,“你可知京城的江家,他是江家的门客,江家兹事体大牵扯众多,他一个门客逃了出来,暂且不计有何过错,这种不念旧情的人不值得同情。”
梁统目光有些紧张,“苏大人此话当真?”
“自然!我骗你不成?”苏远山没好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梁统急忙道歉,“那我该如何做?”
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只好问问旁人。
“他人你可以先用着,毕竟他倒是有勇有谋,可你家小女再择良婿的好,若日后他出了狼子野心,再打发了便是。”苏远山想得长远,毕竟如今他手下也没有可用之人,但邝文易好歹是从江家逃出来的,也不知他到底安的是什么事,凡是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梁统赶紧点点头,不敢反驳,嘴中连连说好好好。
穗岁发丝上被洒了不少白雪,都有些化开,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
说起来她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在想什么?”林穆和跟着她走进屋子,看着正坐在梳妆台前发神,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发丝已然打湿。
穗岁摇摇头,“没什么,只想着下一次多久才能看见这么大的雪呢。”
林穆和摸了摸她额前湿了的发丝,用里衣柔软的料子擦拭着,“京城冬日没有这般冷,恐怕也下不了这么大的雪,不过明年我们还能来淮冲看雪。”
穗岁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明年?”
林穆和点点头,“明年。”
日子还能过到明年吗?穗岁想到,或许根本等不到明年,她与他便不会在一个世界里了,心里竟然有些可惜。她看着他的侧脸,白雪抚过长眉,眉眼弯弯带着笑意。
“大人!大人不好了!山贼又下山抢东西了!”一个小厮惊慌失措地跑进府门。
林穆和眼神骤变,梁统心有余悸地看着他。
“不必担心。”说罢他直径走入了屋子,林瑞跟在一旁,“那我去组织兄弟们。”
“在府门外等候。”
军队集合完毕,林穆和身穿黑银色的铠甲缓缓走出,雪光映在他的铁甲上,露出寒意的黑眸。
他一下跨上马背,看着门内的穗岁微微一笑,似乎让她不必担心。
但她怎么能不担心呢,早就听闻淮冲这片的山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且地势险峻,军队根本没法深入,朝廷拿他都没有办法,如今好不容易趁着灾情他们下山之际,这才派出军队前来铲除。
林穆和骑马而去,街道上已遍布百姓尸体,远处还能听见山贼扬长而去的声音。
穿过一条条空旷的街道,路边上偶尔能看见几个掩门张望的百姓,左顾右盼,眼中满是担心。
一支利箭从耳旁飞过,直直射在柱子上,震得林穆和一阵耳鸣。
只见一队人马从巷子处缓缓走出,为首的那人坐在马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谢疑那日在竹林与他一别,两人亦是许久未见,今日见面却是这般场景。
林穆和的神情微微松懈下来,一脸怎么又是你的模样,此处是无声胜有声。
“林将军好久不见啦。”谢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林穆和手中拉着缰绳,看了看四周的人,问道:“这些都是你的人?”
谢疑苦笑,“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这些是其他人的。”
林穆和有些疑惑,“其他?”
“林将军,淮冲这么大的山可不止我一家山贼啊,况且我也不做伤害无辜百姓的事。”谢疑微微一笑,“你来淮冲就是为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