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澹失笑道:“好,只要吴兄不杀人放火,我肯定罩着你。”
吴宽怂怂地摸着酒杯,“杀人放火的事我也不敢啊。子澈,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先去其他地方游学,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回府学休息一段时间,准备参加乡试。”
一场宴席下来,吴宽依依不舍地与陈清澹分别,他的学识远不如陈清澹,只能回县学继续读书。这次的乡试他不打算参加,就算参加了也只是凑数的,还不如潜下心来好好读书。
陈清澹和顾天行继续上路,而周青还是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护他们。二人行走了几个县城,将当地的民风民情都记录下来。有很多事情,顾天行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比如粮食的价格等等,这些问题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能想到的。
顾天行跟陈清澹学到了很多,他相信自己日后入朝为官,必定可以帮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在外游学了六个月,二人来到了最后一个县城——江和县。
江和县知县是最近才刚刚上任的官员,一时之间也看不出他的治理能力到底好不好,也看不穿他到底是一个什么品性的人。
杨柳微风,姹紫嫣红。陈清澹和顾天行二人一大早就从客栈里出来,去最出名的江和堤散步,聊起学问、时政方面的事情,这个时候街上也没有什么人,他们畅聊起来更加愉快。
不过走到一半,陈清澹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向河堤上方的桥头。
顾天行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桥头上,看上去宛如女鬼一半,猛地吓了顾天行一跳。
顾天行扯了扯陈清澹的衣袖,有点害怕道:“那是鬼吗?”
陈清澹道:“应该不是。”
“您能别加‘应该’这两个字吗?”
“好像不是。”
“......”
陈清澹打趣完顾天行,道:“这世界上就算有鬼,也不会轻易让你看到。难不成顾兄还想来一段书中的人鬼情缘?”
顾天行心有余悸道:“陈兄你就别捉弄我了。这位姑娘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我还以为是......咳咳。”
陈清澹嘘了一声,示意顾天行不要弄出声音。他悄悄走上桥,来到那女子身后。
走近了才看到那女子蓬头垢面,目光呆滞地望着河面,就算不是鬼,也与鬼像了几分。
女子忽然动了,她扶上桥头的石头栏杆,身体向前一倾。
就在这时,陈清澹眼疾手快地抓住女子的手腕,将她从危险中给拽了回来。
女子发了疯似的打着陈清澹。
顾天行连忙上前替陈清澹解围,“你这人怎么这样?他刚才救了你一命。”
陈清澹也并没有恼火,他松开手,语气温和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女子也不说话,转身跑了。
顾天行在旁边看得是云里雾里,“子澈,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陈清澹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只是勉强拉了她一把而已,却不能救她脱离苦海。”
顾天行了然道:“原来陈兄你早就看穿她想要自杀?”
陈清澹挑眉道:“我若是站在桥头一动不动,你会怎么想?”
“你在吟诗作赋。”
“......当我没说。”陈清澹真是服了顾天行神奇的脑袋。
陈清澹没有想到,这不是他与女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不久之后,他们刚一离开江和县,就又撞见了那名女子。
女子在树上挂了一条布绳,将绳子打了个结,脚下踩着一块石头。
顾天行这次学聪明了,立刻道:“她是不是要自杀?”
傻子都能看出来!陈清澹没工夫接话,跑过去将女子从绳子上救了下来,他扶着女子坐下,随后便收回手,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留恋。
女子捂着脖子,咳嗽了好一阵,骂道:“怎么又是你?多管闲事!”
陈清澹道:“既然我遇到了,岂能亲眼看着活生生的人去死?”
女子道:“就算你这次救了我,下次我还是会去死的。”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女子被陈清澹的话噎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文弱的书生,会说出这番话。
陈清澹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想活下去,谁也没有办法。”
女子却道:“不是我不想活,而是这世道不让我活。”
顾天行听出这背后似乎有什么隐情,好奇地问道:“这世道怎么了?”
女子看了顾天行一眼,“你们可曾听说过奸相张守志?”
陈清澹有些意外,一个民间女子居然毫不避讳地议论首辅的大名,看来这背后当真是有什么滔天的委屈了。
陈清澹滴水不漏地笑道:“首辅的名讳自然听过。”
女子啐了口唾沫,“他算什么首辅?纵容家奴行凶。我本是本地富户人家的千金,某日去街上游玩,被张家家奴见到,他便对我逼良为娼。如果我不答应,就要让我家破人亡。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顾天行闻言皱眉道:“一个小小的家奴就敢如此放肆!”
陈清澹一看这位少爷又天真了,别说是一个家奴,就算是张家的一条狗,都比普通的老百姓要高贵,这吃人的封建世道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女子的情绪逐渐稳定后,掏出一块绣帕擦了擦眼睛,“今日感谢二位公子相救。”可她还是活不下去,她活着只会牵连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