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澹打量着他们,心里对这些外地考生还是有点成见的,任谁平白无故被骂了都会不高兴,但此刻却不是他显露成见的时候,他想要走得更高更远,心胸就要更加开阔,把所有的成见都藏起来。
见众人已经停手,陈清澹笑着行了个礼,温声道:“在下陈清澹,今日侥幸中了案首,也正与诸位同考的兄台有缘,若是诸位有空不妨来酒楼一聚。”
陈清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不管从前有什么恩怨,此刻也不得不维持面上的礼节,外地考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着去了酒楼。
陈清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不懂钻营的老实人,他如今一双巧舌如簧,在宴请一众学子的时候,先是感慨自己侥幸获得这次的案首,把姿态降到了最低,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然后才谈起本地考生和外地考生本是同省同胞,大家来参加考试都是为了国家效力,回忆起很多年前本地考生和外地考生的一些佳话,全解大家要和平相处,互相交流读书经验才是正经事。
最后他勉励了一番没有中榜的考生,称赞了一番已经中榜的考生。本地考生和外地考生一个没落下,各有各的好。
一场宴席后,外地考生心里羞愧不已,不但对陈清澹同样推崇备至,而且和本地考生也握手言和,互相交流起读书的事情,发觉对方身上都有不少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后来这种交流甚至还成为了一种传统。
孙学政和郑免正在讨论陈清澹的文章,听闻了酒楼里发生的事情,二人相视大笑。
郑免给孙学政倒了一杯茶,“怎么样?我这位弟弟不是一般人吧?”
孙学政感慨道:“书读的好不好不说,就这份心智......日后入了官场也能如鱼得水。只希望,他能把自己这份聪明劲儿用到正地方,真如他文章所说为国为民才好。若是投靠首辅张守志做了走狗,一辈子奴颜媚骨助纣为虐,那还不如没有这个心智。”
郑免点头道:“你是没见过他,你若是见了他便不会怀疑他。”
孙学政哼哼笑道:“我看你也是被他给忽悠迷糊了。”
郑免不赞同地白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第一场考试压了他一把。若是换做一般的孩子,心性不佳,第二场必定发挥失常。可是他呢?还不是一场比一场好?”
孙学政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担心过陈清澹第二场会发挥失常,但既然郑免说他不同凡人,当然要看看这个陈清澹到底和普通的少年有何不同?结果还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应酬了一天,陈清澹身心俱疲地回到吴家,在热水里泡了个澡才缓过来。
出案后,中榜的考生们还来不及庆祝,就得考虑选择日后的官学了。只有进入官学中进行学习,才能在三年后参加乡试。而本地官学有县学和府学,最为出名的就是江南府学。
陈清澹自然是打算直接去江南府学的,但很令人意外,想去江南府学也是不容易的,必须得先过“黄牛”这一关。
什么是“黄牛”?
就是从古至今钻空子倒卖票子的一类人。进入府学的名额有限,“黄牛”们拿着名额高价倒卖给其他考生,除非自己有门路,不然想进府学,还真得去买“黄牛票”。
第40章 威胁威胁
在“黄牛”们的操作下,一张进入江南府学的入学名额都被卖出了天价,吴宽听了直咂舌。
吴宽也通过了童试,如今是一名秀才了,可他的名次不太好,只是摸了个尾巴。所以原本也没打算进江南府学,他很是为自己的好友陈清澹担心。
陈清澹听了“黄牛”的价钱之后,就暂时打消了在他们那拿名额的想法,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还没富裕到随便扔出去一千两都不眨眼的。
不过他也并非走到了绝路,大不了他直接上门自荐,以他如今在平州府士林中的名气,再加上小三元这个虚号,应该有几分把握直接进入江南府学。
陈清澹做好了决定后,便稍稍安心,他没有急着去江南府学,而是先去姜竹言那里拜谢。
陈清澹吩咐韩山给他准备四样礼品,每一件礼品都符合文人的喜好,既不显得廉价,也不显得过于庸俗。
姜竹言并不是个纯粹的文人,他也未明确表示过自己的喜好,但那日初见时,姜竹言会来吴家竹林散步,就说明自身也是个爱好风雅之人,送这些礼总归是没有错的。
果然姜竹言见了以后,脸上的笑也多了,他倒是不差这几个钱,但能感受到陈清澹的真诚心意就足够令人喜悦。
姜竹言坐在椅子上,抬了下手让陈清澹入座,“你今后有何打算?”
陈清澹道:“晚辈想去江南府学读书。”
姜竹言笑道:“进江南府学可不容易啊。”
听姜竹言这话的意思,“黄牛”们倒卖入学名额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了,那为何从未有人管过呢?
陈清澹心有困惑,却没有急着问出来,“晚辈打算去自荐试试。”
姜竹言颔首,拿起挂在笔架上的狼毫笔。
陈清澹见状立刻上前帮忙研墨。
等待出墨的间隙,姜竹言笑道:“你可是好奇为何不曾禁止买卖入学名额之事?”
陈清澹把墨条放下,拱手道:“请先生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