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免终于见到了这个自己惦记多日的陈清澹,这人还是穿着一身泛旧的白衣,丰神俊朗,和当日在考场上别无二样。他打量完陈清澹,笑着请他入座。
郑免道:“你的文章写得很不错,不过我观你的字有些眼熟,你可是姜竹言老先生的弟子?”
陈清澹回道:“姜老先生曾教过学生几日,却并无师生名分。”
郑免讶异地看着陈清澹,他以为陈清澹在画术、政治上的才能是姜竹言教出来的,难道一切都是陈清澹的天赋不成?这就让人拍手称奇了。
不过郑免也没有轻信陈清澹的话,他针对考题和陈清澹的文章问了几句话,陈清澹对答如流。
郑免越说越投入,延伸到了其他方面,大多都是围绕着如何治理一方的话题,从民生到财政,他甚至慢慢忘记了陈清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
但陈清澹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始终记得姜竹言送给他的“藏”字,才能可以展露,却不能过于高调,应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点到即止,不再继续深入。
郑免聊着聊着,见陈清澹接话已经慢慢吃力,这才回过神来,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尚未入仕的少年人罢了。
回忆着方才与陈清澹的对话,二人在理念方面居然出奇的相投,郑免对他是更加欣赏了,招来下人布置好酒席,留陈清澹一起用饭。
陈清澹不能推辞,便笑着应下。席间,他始终不卑不亢,既没有因为郑免的身份,就畏畏缩缩的谄媚;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才名,就孤高自傲一味吹嘘。但言谈间,始终迎合着郑免的话题,让对方越聊越投机。
饭后,郑免对陈清澹的称呼已经变成了“清澹”。
“清澹。”郑免笑道,“和你说说话,我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陈清澹也笑道:“大人正值壮年,何谈老?”
“哈哈哈。”
直到夜色已深,郑免才依依不舍地派人送陈清澹回去,并约定好改日二人一起出门登山。
次日,陈清澹去姜家读书时,姜竹言谈起此事。
陈清澹一一与实具告,他并不觉得昨天的事情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不过是一些正常的交往罢了。
姜竹言放下陈清澹的文章,端详着他,他倒是小瞧了陈清澹的政治天赋。不过姜竹言却不能一味称赞,他得适时打压打压这个少年人。
姜竹言道:“清澹,日后你入朝为官切不可沉溺于官场之道。”懂得官场之道,办起事来会更加顺心;沉溺官场之道,只会沦落为攀附权贵的小人。他不希望承载着庆国未来的陈清澹,会自甘堕落。
陈清澹心中一凛,回道:“晚辈明白。”姜竹言本人与当朝首辅张守志态度暧昧,就代表他是张守志的人吗?结果当然不是,与权势之人交好,只是为了生活更加顺心;不投靠不善的权势,是自己的良心。
姜竹言给陈清澹留了一些课业,让他按时完成。府试之后就是院试,时间紧迫,为了让陈清澹的应试能力快速提升,姜竹言依旧没有放松对他的教导。
陈清澹也没有松懈,他每日早起晚睡,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昼夜苦读。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院试。院试的主考官已经不是知府,而是本省学政,但考试之地依旧是平州府。
本省内各州府的学子都赶来参加院试,一时之间平州府一房难求,到处都挤满了人。还好陈清澹一直住在吴家,倒也没有为了客房而操心。
可在前世的时候,陈清澹更加贫寒,他来到平州府后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和一些同样家境不善的学子一样,随便找了个破庙就住进去。夜里下起了暴雨,陈清澹被破庙漏下来的雨水淋湿,参加考试时发起了高烧,那一场院试最终还是失败了。这是他参加童试失败的第二次。
今生,陈清澹站在吴家的长廊上,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半晌后他召来陈田,让他准备一些姜汤,分发给流落在外的学子们,不必谈起他的名字。
陈田一脸崇拜道:“陈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我是个好人么?”陈清澹轻笑,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和恶念,只是藏得深罢了。
第37章 意外意外
院试当日,同样天还未亮,陈清澹和吴宽二人就得去考场门口排队。等点到他们名字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出来了。
陈清澹拿到试卷后,像往日一样,坐在座位上,把笔墨摆放好,不会污染试卷,这才查看考题。
学政到底和知府、知县是不同的,他本身是不治理一方的,所以在出考题的时候,也不会偏向于实干方面。文章考题只是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民生,剩下的题目都是和四书五经有关。
这一次陈清澹就没有施展之地了,好在他已经不是刚刚来平州府的人了,这几个月在姜竹言的教导下,他遇到这样的题目也不会发慌,一边研墨,一边在心中打草稿。
旁边的书生们早就已经开始动笔,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题目才是他们的舒适区。
陈清澹抬眼见斜对面的书生已经写了半张纸,他知道遇上这种试题,自己的名次可能不会保持在第一名了。
县试、府试、院试三场考试中连续获得第一名,被称作“小三元”,这对于读书人来说是一个非常荣耀的称号。陈清澹心中不免可惜,他还以为自己能搏一搏这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