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喜事能够得到别人的庆贺,陈清澹和吴宽也没有被打扰的不悦,陈清澹站起来回敬,“多谢诸位兄台,今日茶楼中诸位兄台的账,陈某便请了。”
能来茶楼的人也都不差这个钱,但听到是陈清澹请客,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价都得到提升了。他们连忙跟陈清澹道谢,还拥簇着把陈清澹送回吴家。
回家后吴宽还高兴得团团转。
陈清澹无奈地按住他,“吴兄,别顾着我了。你的名次呢?”
吴宽愣住了,“啊,我考中了吗?”
书童这才插得进嘴,“少爷,您也中了,中了倒数第一。”
吴宽摸着后脑勺,笑道:“倒数第一也是第一,走,今天晚上去酒楼庆祝庆祝。”
陈清澹拒绝道:“我稍后还要去姜家拜谢姜老先生。”
“也对。”吴宽没有再拉着他,自己出门找人喝酒去了。
陈清澹换了身以上,叩响了姜家的侧门。
姜竹言早就预料到陈清澹会过来,一早就安排人守在侧门等他。听到抠门声,守门的下人没有多问,引着他去姜竹言的书房。
姜竹言上上下下打量着神采奕奕的陈清澹,心里已经猜到了陈清澹的名次,笑道:“好。如果你这次没中案首,就别说认识我。”
陈清澹拱手道:“不辱先生所托。”
姜竹言又问了一遍考题。让陈清澹把他的文章默写下来,看着纸上的文章,姜竹言忽然陷入了沉默。
陈清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姜竹言,却发现灯火中,先生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半晌后姜竹言把文章扣下,“好。写得不错。”他感慨万千地看着陈清澹,“很久以前我也盼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可后来我发现,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混乱的朝局,纷争的党羽,举朝上下都深深地陷入了党争之中,这几十年不间断的党争,拖垮了大庆朝,也拖垮了姜竹言的身心。他看着陈清澹,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姜竹言忽然伸手按住陈清澹的肩膀,捏着少年厚重沉稳的肩膀,“你可想好将来之事?”
陈清澹明白姜竹言的言外之意,他又何尝不明白如今的朝局并不算好,可他想给前世的自己报仇,也想给全天下的百姓一个未来,只能行常人不敢行之事。
和姜竹言相处了一个月,陈清澹也有了几分真情,他沉默半晌,铿锵有力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未悔。”
姜竹言大笑道:“好。不过今日我也有一字要赠予你。”他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纸上挥毫,写下了一个尖锐犀利的字——藏。
陈清澹接过这张字,心里隐约猜到了姜竹言的想法。
姜竹言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清澹,你入朝为官后一定要记住这个‘藏’字,藏住你的锋芒,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未来的打算。这几十年的党争不是你想肃清就能肃清的,要懂得当下低调做人,才能在日后高调做事。”
陈清澹心头一震,珍重地把纸收好,“多谢先生教诲。”
姜竹言看着灯火中的少年,幽暗的光只能勉强看清他的轮廓,却让姜竹言感受到了一种生机,仿佛这无尽的黑夜终于要迎来了一线曙光。他做不到的事情,或许陈清澹能做到呢?能小小年纪就如此深明政治之道,未来他的路还会走得更远。
送走陈清澹后,姜竹言眺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天要亮了。”
仆人不明所以,这才刚刚入夜,怎么就亮天了?老爷莫不是高兴糊涂了?
第36章 欣赏欣赏
府试结束后,郑免这个知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再加上前几日积攒下来的公务,他这一忙活就过了四五天。这时才得空想起案首陈清澹。他没有立刻召见陈清澹,而是招来自己的门客,先打听一下陈清澹的为人。
郑免素日忙于公务,可能不太关注民间的一些事情。但门客却是一清二楚的,他几乎不用调查,便回道:“大人,陈清澹就是三年前突然名声鹊起的作画天才。”
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郑免惊讶,“他的籍贯上不是才十七岁,尚未及冠的年纪吧?三年前也不过十四岁,家境贫寒,怎么可能有如此高超的画技?”
门客道:“或许是天分如此?”
郑免不由得想起陈清澹的文章,也不再怀疑,神童么,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书里不是还有一个方仲永吗?难得的是陈清澹不像方仲永一般,长大后没有泯然于众,或许和姜竹言这个老师有关?
郑免思及姜竹言,便继续问道:“他可是姜老先生的学生?”
门客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道:“这就不知了,在此之前,陈清澹的身份一直都很神秘,从不在外人面前露面。”
郑免挑了下眉毛,哪个少年能抵御得了年少成名的诱惑?陈清澹却能不骄不躁,沉下心来打磨自己,在两场考试中大放异彩,这就不只是天才那么简单了,此子的心性也绝非常人所能比。
郑免估摸着自己已经摸清了陈清澹的秉性,便派人将他传召过来,他要当面看一看这个神秘的“天才”。
幸好陈清澹为了准备一个月后的院试,没有离开平州府。郑免派来的人才没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