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姥姥就哭说:“我怎么跟你商量?那要债的直接来了, 大头他爹也说自己确实欠了银子,这地契一拿走,家里还剩个什么?上回闺女回来,俩丫头片子都养得结结实实,明明家里有钱,可她回娘家都不说孝敬孝敬爹娘!”
“她要是孝敬银子了, 儿媳妇会提这法子?”
“那来弟已经长成这样了,盼弟看着也不差,要是不早点想法子, 过两年,家里哪里有这个钱说孙媳妇!”
卢姥爷怒道:“那也是你亲外孙女,你就不会拦着点?哪怕是跟闺女好好说呢,她能不同意?”
卢母哼道:“她想着叫女儿卖大价钱, 怎么会同意!”
关好扣了扣屋顶的茅草,等屋里哭声停下,鼾声响起,这才下了屋顶。
***
次日,还没从弟弟跌死的噩耗中缓过神来,戈母就又见到淮玉村的人,说她老娘半夜上茅房跌粪缸里了,在粪缸里泡了一夜,人已经有些糊涂了。
戈母当即掉了手中的瓢,拔脚就往淮玉村跑。
戈父跺脚:“一天天的,净是屁事多,我家就围着他卢家转了不成!”
关好悠悠接口:“许是他们干坏事的报应呢?”
报仇这种事,就是不能拖拉。
再次去了卢家,关好把卢大头堵在屋里,先是把人打了一顿,然后恐吓他:“你要是再敢欺负盼弟,我打断你的腿!”
卢家如今能给卢大头撑腰且自由行走的就是卢姥爷了,可卢姥爷儿子没了,儿媳妇成了瘸子行动不便,如今老婆子也迷迷糊糊的,还不知能不能活,自然不会去教训外孙女,惹得女婿一家不满。
毕竟卢家死的死,伤的伤,以后靠着女婿的地方不少。
卢大头被打得嗷呜嗷呜的叫,卢舅母顶着身上的伤口在外头砰砰拍门:“大头啊!大头!你怎么了啊大头!”
又骂:“小贱人你给我开门,你敢欺负我大头,我跟你拼命!”
关好抬手又给了卢大头俩耳刮子,然后捂着脸跑了出来:“呜呜呜,爹,卢大头想欺负我!”
戈父:“!!!!”
戈父双眼瞪如铜铃,劈手给了卢大头一个耳刮子,又把扑过来的卢舅母踹飞:“好个不要脸的东西,祸害了我一个女儿不够,还想再欺负我另一个女儿不成!”
又瞅见卢家老的老,小的小,戈父索性心一横,拉着盼弟的手:“跟爹回家,这窝子畜生,不要也罢!”
卢母奔出来,惊慌大叫:“他爹!”
卢姥爷也说:“不能啊女婿!如今盼弟是大头的媳妇,这要是领走了,那我大头没有媳妇,怎么生娃啊!”
戈父冷笑:“爹,不是女婿狠心,只你家这孙子当不成人,欺负了我盼弟,现在还想欺负我来弟!”
他啐了一口:“你们容不下盼弟,我总还是她亲爹,我能给她一口饭吃!”
又看向妻子:“你要舍不得侄子,你就留在娘家别回来了!”
关好才不管戈父打什么主意,赶忙拉着盼弟的手:“快走,爹要带你回家!”
***
戈盼弟被带回了娘家。
还没开春,关好原本是预备着起码满了十二岁再走。
可这下半年,她身条窜得极快,甭管科不科学,反正她起码有了一米五的身高了。
要知道戈父也才一米六多一些的身高。
她这样的,再加上还没开始发育,冒充少年郎完全没问题。
想着盼弟的情况特殊,戈父肯定不会留她太久,关好就吩咐盼弟给自己做衣裳:“我要男子衣袍,经常跟爹出去,穿女人衣裳不保险。”
又跟她比划了一下,“肩膀两侧垫高,腰腹前后左右,用棉花絮了给填上,不能瞧着太细。对了,我的鞋底子你给我納厚些,就是那种三个鞋底子摞在一起的厚度。”
要跑就赶紧跑,她不确定自己做的对不对,可只要盼弟眼下愿意,她就不会后悔。
盼弟听着她的要求,拿着针的手颤抖了一下,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做着。
关好便趁着冬日无事,用自己积攒下来的铜钱四处忙活,重新做了两份身份文书。
兄长戈垚,妹妹戈满。
东西一办好,她就用剩下的铜板买了些坚硬的大饼用布包裹了,夜里起身看向盼弟:“盼弟,我要走,你跟不跟?”
盼弟在她起身的瞬间就醒了,眼泪流了下来:“大姐,我们出门会被人抓了卖了的。”
“盼弟,我不瞒你,我这辈子是不想嫁人的,我给自己做了男人的身份。”
听了这话,盼弟抓了她的手:“大姐,我也不想嫁人!”
嫁人太可怕了!
关好没说什么:“这个随你。”
以后要是真不想嫁,那就再换个身份,眼下先留个活扣。
这倒霉孩子,还是先留在身边好好养养,人都给吓坏了,也才九岁。
盼弟渐渐停了泪,摸索着将衣裳拿了出来:“大姐,这是你要的衣裳,还有这个。”
她递过来一件小衣裳:“这个穿上,我给胸前腹部都垫了棉花,不会看出来的。”
关好手一顿:“你知道我要走?”
盼弟声音低低的:“大头打我的时候,把我头发拽着按在窗户框上,我从缝隙中,看到你跟着舅舅出去了……”
关好:“……”
关好抹了一把脸,说:“穿衣服,起来!”
盼弟心里害怕,可直觉告诉她跟着大姐是最好的出路,往外走的时候,难免担忧:“大姐,你怕不怕?”
关好拉着她的手,在雪地里赶路:“怕也得走!再不走,顶多再过一年,我就得被爹娘卖给有钱老爷当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