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转头的瞬间对上保镖面无表情的脸。身后的脚步声逼得越来越近了,楚清歌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抬眸间冷厉尽显:“阿楚,你很不乖。”
“同样的警告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颈后冷汗滚滚直下,桌上削好的苹果已经开始发黄发软。“你这是独裁、暴君!”被领带捆住了手腕的女孩颇不服气地瞪着她的眼睛,“你是专制时代的波拿巴主义!
“那怎么不见你叫一声‘陛下’听听?”
我没在夸你!被拎着后颈丢到副驾的楚惊蝶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控诉就被人揪住了耳朵:“还学会撒谎了,嗯?”
好凶。她龇牙咧嘴地哼唧了一会儿,眼眶红红地抬起头时还知道求饶:“疼……”
“忍着。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吗?太过好奇的人可是会被开膛破肚的。”
但是真的很疼。楚惊蝶委屈得快要变成一个句号了,她要哭不哭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几乎是抵着牙膛呜咽出声:“那你就能瞒我一辈子吗?”
“我好歹也是楚家的人吧,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只是在指出你的错误。”楚清歌皱着眉毛阻断了她的掩耳盗铃,艳丽如鬼的五官在日头下显出几分森然来:“不许哭——”
“我就哭,就哭!你管我呃!呜……”
委屈死谁了啊。女人头疼地抽出了几张纸巾,俯过身去试图擦净她脸上的泪痕:“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
“阿楚,你害怕问我吗?”
这个对你隐瞒了太多太多的楚清歌、这个总是把痛苦粉饰太平的楚清歌、这个端坐高台喜形无色的楚清歌,让你感到害怕吗?
楚惊蝶抽了抽鼻子。“问你就能得到答案了吗?”她偏过头去躲开她探来的手指,闭上眼睛油盐不进的样子,“与其说是害怕你,倒不如说是更害怕狼狈的我自己。”
女人怔住。
“被发现了秘密的滋味不好受吧。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跑到跟前质问你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从我生命中消失的。”
“我会不会永远见不到你呢,楚清歌。如果你想藏起来的话我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的、我一定会崩溃的。”
就像始终怀揣着秘密的我一样,被你撞破了这份爱恋的我绝对会像个可怜的丧家犬般从你身边逃走的。权势滔天的楚家继承人尚有掘地三尺的能力,可是名不副实的楚家二小姐楚惊蝶却没有。
“我怎么敢问你呢?我明明害怕得都快要死掉了……”
害怕失去你、害怕触碰你、害怕看见你失望透顶的表情:这病入膏肓的爱啊,几乎要了我半条命。真相大白后的我们还能拥有现在这样亲密的时光吗?我亲爱的姐姐啊——
刺目天光攀着窗帘的罅隙钻了进来,然后楚清歌和那时一样、从梦中惊醒了。
-
“……嘶。”
紧闭的卧室里,好不容易打理好自己的楚惊蝶半倚着床头靠在墙壁上。她的头颅不断地矮下去、矮下去,最终支撑不住似地塌进颈间那片嶙峋里,连字里行间也牵扯出破碎惧意:“六六?”
死寂。绝望一般的死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万丈深渊里摔得支离。“和我说说话。”她揪着重新换上的毛衣发出了脆弱的恳请,“一会儿*也好呀。”
系统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化作雀儿回应,一边钻进女孩毛茸茸的怀里一边努力予以慰籍:【我在的,我在的。】
【阿楚,我一直在的。】
楚惊蝶便又想起纪羽方才落荒而逃的背影来。求救短信发送成功了吗?她艰难平复着自己快要作呕的心情,得到的却是怯怯一句“失败了”。
【可能是多次泄露信息的原因,我们被管理员禁言了二十分钟。虽然触发了紧急求助的功能,但它一般都是在你认识的人里随机选取发送……】
这样啊。任务员了然地点头,只用了零点零一秒就猜出了幕后黑手是谁:八成又是那该死的顾溱。她轻嗤一声聊表抗议,望着手腕上的重新缠好的纱布出了神:“果然都是些蛮不讲理的混蛋啊……”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纪医生不是很在乎你吗?】
在乎?
“因为她病了。”楚惊蝶不发一语地直起身来,隔着玻璃对上蝴蝶标本干枯的眼睛:“安全感的极度缺失会轻易瓦解人的理智,而她只想用最强硬的手段将我留下来。”
“她是喜欢我,可这份爱建立在全然的控制之下、温柔徒有其表。她想禁锢我却又怕我的疏离与厌恶,所以只好先将自己的苦楚袒露出来……很聪明的举措不是吗?既为自己的野蛮找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又为如今的失控提供了一个完美无瑕的借口。”
这卑劣的念头定然蓄谋已久。它可能扎根于她们曾相谈甚欢的某个黄昏,也可能疯长于她们曾互诉衷肠的某个午后……楚惊蝶哑然地叹了口气。她的影子陷在单薄的落日余晖里,脚踝上那条由对方亲手系上的锁链也被映照得清晰——
“小楚,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将她抱出浴缸女人眼眶通红地俯下了身。
“喜欢吗?它和你一样漂亮呢。”
女孩的呼吸顿住。她看着那张在灯光下有些陌生的脸庞凑到跟前来,听着那短促的“咔哒”声在离自己不过三英尺的地方响起……她的心就像是死了一样。温热的虎口剐蹭着苍白的肌肤,双手之下却是腌臜的企图:它会折断人的腰肢、会砸断人的脊梁、还会拿着锋利的刀刃将那份爱切割到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