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匆忙走出公堂,果然看见秦安筠站在府门口,身边家丁安置了数个大木箱子在地上。
秦安筠身边带着个丫鬟,朝他行礼。
“秦小姐。”谢晋回礼。
秦安筠还是哑着,只是那鬼婴不再纠缠她。她朝丫鬟打手语,丫鬟按照她的原意复述。
“父亲与祖父去世后,秦家家主的担子就落在我身上了。”
地上木箱子被打开,金灿灿一片如海浪翻涌般直晃人眼睛。
谢晋改口:“秦家主这是何意。”
秦安筠打手语道:“前郡守在时,我想要与她交易,拿千两黄金换满阳渡口旁的地皮,她说我此举贿赂公行,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谢晋皱眉,江郡守在官场时绝不会是政以贿成之人,但看秦安筠这意思难不成是想贿赂自己么?
还不等谢晋开口拒绝,秦安筠又道:“现在满阳渡已经被冲毁,我没有要与谢大人行贿的意思,大人不要误解。”
“这些钱财算我捐给府衙的,我什么也不为,什么也不求。”秦安筠闭了闭眼,继续道,“楚州一向艰虞,我该早点拿出来的。”
谢晋怔了须臾,明白过来,朝她揖礼,“我替楚州百姓谢过秦家主。”
秦安筠没再说什么,道过别都转身回了秦府。
千两黄金,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满阳渡口虽被淮水冲毁,但好在先前修的官道还在。
这下楚州无论如何能捱过一阵子了。
谢晋还来不及欣喜,又有人赶来汇报。
先前些郡守交到避难所的方子经多个医师看过了,是可以用的,只不过上头以“镇玄铁”入药,虽然不算新颖,但原本产自北海的“镇玄铁”已经绝迹了。
另外,更诡异的是,那张方子被拓印了数分传来,但每张方子上面的全部变成了个“水”字。
谢晋皱着眉,恍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记性好,当下就拿出纸笔,一字一笔默出来那方子上原来的内容。
写到最后一味药时,最后行文变幻,果真如那小厮说的,变成个“水”字。
谢晋不信邪,重新试了几张,每次都不出所料的变成这个单字,无一例外。
“怎会如此?”谢晋拿起纸上细看,仍是不可置信。
这张方子本是他父亲徽南君给的,说是淮水水神亲笔。
大约是自己悟性太低,参不透这“水”到底指的是什么水,这世间也恐怕只有一人会知道——江守君。
楚州难民数以千计,光靠临时用仓廪搭建的避难所肯定是不够用的,不少人妄图逃离楚州。
先有十几个灾民拖家带口,聚成一团要北上,路上人多粮少,洪水过后,连树皮草根都不见,他们一行人正愁没有东西果腹时,路上出现一只黑猫尸体。
走在前面那男人眼睛跟放了光似的,把那软趴趴的“尸体”拎起来,后颈在手上触感温热,“是活的,还喘气呢。”
听见这话的人迅速围过来,商议着如何把这黑猫扒毛揭皮,如何分了吃了。
“这东西也怪可怜的,都伤成这样了还吊着一口气不肯死。”
另一人低声道:“哎,这种身上全黑的猫身上邪性吗,你看它身上没有什么口子外伤,但皮下全是断骨,指定不是什么山间野兽撕咬的。”
“那你说它是怎么伤的,难不成见鬼了?”
“把它放了它也活不成,我们也活不成,横竖是死,不如吃了得了,忌讳这些做什么。”
其他人饿的眼睛都发红,附和道:“是啊,说得是啊。”
几个人合计下来,就地在旁边生了火,抽出身上带的短刀准备给黑猫剥皮。
那短刀身上全是豁口,不甚注意,把男人手上割开个极深的口子。
原本昏死过去的黑猫嗅到血腥味,动了动。
伤口处血淌得止不住,从地上一路滴到黑猫身上,黑猫努力张了张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快看!”旁边有个小孩惊叫道,“它还动呢。”
那男人被割了手,正在气头上,不耐烦道:“又没死,动就动了,吵什么。”
晃眼一瞥,那黑猫剧烈地抖了两下,挣扎着站了起来。它身上骨头全断了,站起来也总一边高一边低,看着诡异得很。
周围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过来,黑猫脑袋耷拉着,应该是断了挂在脖子上的,它勉强走了两步,脑袋就控制不住地跟着晃。
没人敢去动它。
旁边有人捂着嘴说,“是,是怪物吧,都这样了还能活吗?”
“我就说这东西邪性。”
那猫似乎听见了,竟然开始笑。
它不太能发出声音,但能模仿人的样子发出笑的气音出来。
仔细听了,这猫又不像是在模仿,它好像……就是人。
刚才被割伤的男人突然开始痛苦呻/吟起来,众人朝他看去,男人面上满是青痕,双目通红,抱着自己的头跪伏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
“是青绳病!他也被感染了,大家快离他远点!”
众人作鸟兽散,远远的躲开他在一旁观望。
明明这群人是挑出来身上最是没有一丝青痕病症的,为什么还是会被感染上,而且发病如此迅猛,完全不像普通的青绳病那样。
黑猫跌跌撞撞地,走到男人身边去,吊在脖子上的脑袋又伸出舌头,把他手上的血慢慢舔干净了。
不一会,男人经络爆裂,七窍流血而死。
黑猫撑不住也倒在地上,看样子也终于死了。
畏首畏尾的人群慢慢拢上来,又害怕会被死去的男人传染上青绳病,只隔了远了探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