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支羽箭凌空而至,准确无误朝着他的眉心射来。
离长生一惊,下意识后退。
下一瞬,羽箭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挡住,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动弹。
楼长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猛地召出和他神魂相连的作茧,直直斩断这支羽箭。
“掌司没事吧?!”
封殿主的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喜怒哀乐几乎直对着离长生,这还是他头一回对着无关之人想要将“你死不死啊”的烦躁写在脸上。
他都将羽箭截住了,用得着别人跳出来救人?
离长生不至于被这点吓住,随意道:“没事,多谢。”
视线再次看向花轿中,那个野兽似的男人已消失不见。
封讳蹙眉道:“你看到了什么?”
“花轿中的骨头,能认出是什么吗?”离长生问。
封讳正要回答,楼长望颠颠地接口:“看着像狼呢。”
封讳:“…………”
离长生挑眉:“狼?”
仔细回想,方才那个男人的确有尾巴。
“望春台是度景河出生之地。”封讳面无表情地道,“那不是狼,是祸斗,度景河收服他为己所用,三百年前死于……度上衡手中。”
离长生诧异:“度上衡为何杀他师尊的坐骑?”
封讳冷笑。
徐观笙、裴乌斜之流都没能让封殿主冷笑,但这只平平无奇的“坐骑”却似乎引得封讳不悦,一直在那冷冷地“呵”。
“不必管他。”封讳冷淡道,“走,找到残魂立刻离开此处。”
送葬队伍逐渐远去,长街恢复喧嚣。
离长生召出掌司印,被收在其中的那抹残魂化为一团猩红雾气,正似有若无地朝着前方飘。
循着魂灵飘去的方向,不到片刻三人便停在一颗绽放得如火如荼的桃花树下。
明明已是盛夏,望春台却百花绽放。
离长生歪着头注视着那棵桃花树,不知为何总觉得极其熟悉。
掌司印中的那一魂缓缓飘出来,朝着前方的虚空而去。
伴随着好似水面涟漪的轻动,只见桃花树下结界缓缓露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残魂相融,正是第十五任掌司。
封讳眉头轻动了下。
听说十五任掌司魂飞魄散,可如今他瞧着魂魄并不算缺失太多。
前任掌司融合神魂,怔然抬头看去,想要寻那传闻中的第十六任掌司——崇君转世是哪一位。
其实很容易寻,唯一一个像朝阳般的人,定是身负天道功德的离长生。
前任掌司道:“你就是第十六任掌司?”
离长生眼眸微动。
明明被困在望春台,却一眼忍住他是下一任掌司,只能是有人告诉过他。
裴乌斜?
况且从入望春台,到寻到前任掌司,似乎进行得太过顺利。
裴乌斜不是来到此处收掌司残魂吗,人在何处?
男人被困了太久,他眼神直勾勾盯着离长生,快步上前“砰”地一声重重拍在结界上,没有半句废话地倏地一按。
结界上陡然浮现一道山鬼花钱的巨大符纹,轰的一声炸开。
一道半透明的墙壁猝不及防朝着前方推了过来。
封讳反应极快,下意识将离长生护在身后,伸手上前重重击出一道悍然鬼气。
漆黑的煞气和半透明的墙相撞,以封讳的掌心为圆心源源不断朝外面散发缎带似的黑色雾条。
楼长望无人可护,嗷嗷叫的就要跑。
“啊——!”
那结界宛如吃人似的朝着三人黑压压而来,楼长望还没跑两步就踉跄着摔在地上,看到墙已朝着他碾压过来,下意识护住身体。
“唔?”
似乎有一股清风吹拂过身体。
楼长望不明所以,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发现自己完好无损。
原来这堵墙不致命啊,太好了。
墙宛如巍峨大山缓慢推来,封讳立在那挡住迎面而来的结界,眉头轻皱。
不对。
这道结界中所蕴含的灵力……
是度上衡的。
度上衡天赐的灵力最擅长对付厉鬼怨灵,哪怕三百年仍然威力不减。
若封讳是龙身,也许能一战之力,可如今恶鬼之躯触碰到结界便会直接灵力消耗,且那山鬼花钱又和度上衡神魂相连,数百年前从未对任何一只厉鬼心软过。
只是几步封殿主面容又年轻了两岁。
离长生敏锐察觉到不对:“封讳?”
“嗯。”度上衡的结界之力让封讳的魂魄都在剧痛,但他像是习惯了忍痛,面上没什么神情,甚至还淡淡地道,“度上衡留给他的唯一一枚山鬼花钱,他却用来杀你。离掌司‘前世’眼光真好。”
离长生:“……”
山鬼花钱?那不是驱鬼的吗?
注视着封讳破碎的鬼气,离长生眉头紧紧皱起,几乎是下意识地道:“滚开。”
结界的墙暂停了一瞬。
可只有那一刹那,便再次卷土重来。
这次结界却主动避开封讳,如同一股清风呼啸着刮了过去。
封讳只觉得眼前一花,浑身剧痛骤然散去,他下意识就要去抓住离长生的手。
——但已经晚了。
清风刮过,四周一切全无变化,桃花瓣绽放,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离长生和前任掌司,已消失在原地。
***
离长生还在注视着封讳高大……唔,好像不怎么高大了,怎么还矮了呢。
注视着封明忌矮一点的身躯,下一瞬离掌司视线一黑,四周一切陡然消失。
周遭漆黑一片,唯有最中央一盏烛台金盏幽幽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