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神器也只重新改造她?”
“不,如果可以那第二神器间早就可行;但不能,她逃跑了,现在只得另辟蹊径。”
身后一袭藏色白纹绸衣的身影晃动几下,向前试探着走那么几步,又见昔日住所、阁楼上依旧黑暗,戴行闭上眼睛,抿着微微泛涩的嘴唇道,“只能将其分裂,她醒后浑浑噩噩的还不忘寻我,那必然是存有情感,只要这一部分即可。”
“那……”
“任你处置。”
寒光由戴行脚下向四周蔓延开来,像是具备了生命般的根根触/手,缠绕在发青散黄的枯草、绿草、树木等一众生灵上,如若冰雪骤降,便是眼前这一片全无生机的景色。
至此,再无别事,那道身形便在不断流动的修力中荡然无存。
“啧。”
雨渗进了眼睛,本该是轻痒难忍,然其注入了神道修力,还是多有惬意;方守拙伸手捏起被修力斩断的树叶接了些雨水放入口中一饮而尽;雨润喉咙,他畅抒一口气,伸手再度引出跟踪了燕克冬的修力,嘴角再忍不住笑。
尖锐嘲哳似鬼哭狼嚎,在雨夜中直直飞上天空,擦擦嘴角,随手将叶子一丢便遁入黑暗;空荡的楼阁石台,只是匆匆赶来的值夜弟子空拎灯笼、执花伞转悠,其余的,一无所有。
……
树枝抖落些水,拍得石板路噼啪作响;其余弟子都已混混沉沉睡去,唯独淋雨赶回的燕克冬眼睛瞪得堪比铜铃。
烦躁,无比的烦躁。
他有些控制不住脚步,特别是听了那方先生的话;起先,他也惊叹自己竟然被莫名其妙带回来的人刺激,还突然出现吓了自己一跳。
可思绪总是忍不住飘到师姐身上,克制不住。
那些在人间游历的日子,虽说是短暂可当真是回味无穷;她离开后,每每夜半时分,他总是惊醒,一摸枕边空落落的;心情愈发烦闷像是夏天只打雷不下雨的炎热天气,燕克冬一个鲤鱼打挺挑起,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随后一脚将桌椅踢到在地。
他不是没思索过师姐会不会爱上别人,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仿若疾风过境、惊得他似鸟雀无巢不留半分喘息的余地,除了悲伤便一无所获。
“唰啦——!”
冲完澡后披着的棉布被一把撤掉,他匆匆忙忙穿上衣服,不顾衣领扭曲着、腰间的佩带波折倒挂,快步走到门前抬脚踢开,而后冲入雨中。
“我是一定要问个清楚的!我从来气的不是师姐,只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还要去找别人,法师兄无非是年长了些、道行更强健了些,有什么好的!我也可以!”
“吱呀!”
木门悄然大开,中仙气飘飘修力极度温润,如润物春风般轻快;虽说是门开无声,但燕克冬还是实打实的被惊了一下。
屋中烛火通明,就算是门扉大开也丝毫未晃动;燕克冬看得清楚,这是师尊所在的阁楼。
这楼不似其余师尊的或大气澎湃、无论远近观之都极为震撼,或接近森林草木幽静安然;只是放眼望去最平常最为普通的一间,甚至同弟子们居住的高度不相上下,若不是有人提醒,任何一个外来者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位师尊的住处。
灯火影中,一位身形高挑头发极长入地,黑色长纱覆面的男子赤脚、款款而出,一颦一簇、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来自骨子中的优雅文静,腰间的玉佩垂直脚踝处,却不曾晃动碰撞;这位师尊,燕克冬只见过寥寥几次。
“师尊。”
他弯下身子、任凭雨水打在脸上,远远地便单膝跪地向其行礼。
“冬儿?这么晚了不去休息么?”
说话声音不说是像云雾飘渺也算得上是淡然若烟,燕克冬动了动喉咙,强压着脸上的青筋;然则师尊道行高深,一眼便看出……
“你还记得我么?一晃倒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了呢?”
“记得,您是我的师父,是三位居首的护境师尊。”燕克冬声调倒是压制了怒气,不卑不亢谈吐自然;脚下鞋子穿的不正,此刻进了些雨水,燕克冬低着头不再说话。
“嗯。”
护境师尊抬起食指对其脖颈处一点,眼前的弟子便浑身微微颤动;他皱了皱眉头,面纱之下的嘴角向下拉扯几分,伸手想引出些许修力,奈何……转瞬间才发觉这雨似乎掺杂了些腥臭气,遂厌恶的重新躲会自身护罩中。
“冬儿,我不在的日子,发生了什么?”
“徒儿并未出去过,只是听说百相宫死了一位为首的,其余的便再无其他。”
“百相宫?哦,是那个。”护境师尊见他低头顺眼的很不精神,又问道,“是为何事所困?”
“师姐万物外出多日,关系不似从前,我郁闷着,扰了师尊休息到时我的错。”
“并不,今日刚好的出关。”黑纱下、护境师尊脸色悄然变化,记忆中二人似乎是相逢多时,可昏昏欲睡多年,过于久远的事儿显然是记不得了;他拍着自己的脑袋轻声感叹,那一呼一吸间的弱弱气音竟比女子更为娇弱无骨。
他半蹲下身子用掌心托住燕克冬的下巴,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道,“就算是别位师尊的弟子,惹了的徒弟也是不行的,既然如此,下次见我带她过来吧。”
听师尊发了话,燕克冬眼中闪过一丝星芒,他点点头、起身道谢;可那护境师尊似乎并不受着,再度止住他的动作只是轻轻钩住他的肩膀,柔声劝道着其尽快休息。
待到燕克冬转身的片刻,护境师尊眼底越发生出疑惑,他抬头抚着额头一时间不知该迈向何处,心里头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