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思早有想法,道:“隐灵海,水战,没有比泽舟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打磨好了原泽舟,要用他来对付南边。彤华没有意外,只道:“大昭与南玘有密云峡天堑相阻,出兵不易。”
原承思道:“南玘会让路的。”
彤华看着他深沉眉眼,想,这条路,南玘让了,可就收不回了。
天堑一旦打破,南疆不过手到擒来。
南玘为了破隐灵海桎梏,竟不惜引狼入室。
彤华不多问原承思的谋划,倒是原承思引她往另一个房间走去,问道:“悦姬有几日没回繁记了罢?”
彤华未应声,面前的长信卫将房门一推,里面的人被绳子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衣衫脏乱,形容狼狈,见有人来,立刻大声地支吾起来。
彤华掩了掩口鼻:“原道悦姑娘是被南国带走了,怎么却在这里?”
悦姬早已没了前几日风光的模样,对着原承思呜呜地喊叫。
原承思站在门口,一步都没踏进去:“南玘将她捆了扔在行宫里,等今晨要走了才没继续藏着掖着。”
他眉眼冷漠道:“以为南玘许了她妃位,便可扶摇直上了。”
彤华倒是没想到悦姬看着乖巧听话,竟也学会这种两边做戏的本事,捉弄一位太子和一位国君。
可惜,她若选择太子,兴许还有一条活路。既然背叛了太子,南玘又怎么还会留她?
更何况,彤华早同南玘通了消息。即便悦姬真倒向了南玘,同他说了什么消息,也没有什么大用了。
原承思道:“你的人,如何处理,要问过你的意思。”
悦姬的眼神巴巴地落在彤华身上,仿佛在祈求她像若干年前在繁记前将她救起一样,今日也伸出援手。
世上哪有这样好的事?
本该在多年前饿死街头的人,得了神明一次眷顾,还心生贪念,何其愚蠢。
彤华垂眼道:“离了惊鸿坊,便不是繁记的人了。殿下请便。”
于是原承思自便了。两个长信卫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原承思转身离开,悠悠走过回廊,问她道:“素姬是你的人?”
彤华摇头道:“素姬只听谢年年的话。”
原承思便问道:“你用谢年年要挟她?”
彤华故作无辜道:“殿下说笑了。是大昭和南国的君臣,站在长安街上逼她。这又与我何干?”
她口中说与我何干,脸上却说不愧是我。
大演那一晚的素姬,浓妆艳抹,一掌高的莲花冠,金粉色的大袖舞服,一套首饰尽是金玉之物。
她翻身时裙摆掀起,尖头履前缀着珠玉,白皙的脚腕上系着纯金脚链,那一圈红豆大小的金铃清脆玲珑。
只看她舞动间一个回眸,便是一番极致的艳丽风情。
掐着时间算,定了这支曲,天衣坊将这舞衣改过四五回,金玉坊的匠人手捧珠玉耐心打磨好几月,只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素姬。
这是彤华精心包裹的一份礼物,下了那么大心思,绝不肯未出手便蒙尘。
前些时候见到素姬,她站在谢年年身后。明知道是彤华故意让纯姬下场,将风头都让出,却依旧毫不畏惧。
她觉得彤华失算了,没有任何人可以将她送出繁记。
彤华唇角有冰凉的笑意,这个傻姑娘,真以为谢年年能护得住她。
那她就用谢年年做刀,逼她自己离开。
原承思一贯喜欢她干净利落的作风。只是——
“区区一个素姬,做不得你祝当家的刀罢?”
他不爱素姬,素姬便伤不到他。
彤华笑道:“这便是我要送给殿下的大礼了。”
她手指点了一个方向:“东市繁记名下的普济药堂,每日都会立块木板在门前。殿下可命人盯着,哪日写了阳春砂,便进去同伙计说,要一钱,再问问有没有新鲜的蜂蜜,来二两。”
再普通不过的传信方式,原承思问道:“来源可靠?”
彤华笑道:“消息的来源,便是我的那一把刀。现在,她归殿下了。殿下认得她的——”
原承思显然感兴趣。
彤华一字一字念出了那个名字:“姜冉。”
第43章
无常 生离散,死同聚,不过一个选择罢……
彤华终于把上京的人清理干净,心情颇轻快。
但陵游就不是那么开心了。
“我去阴司查过。悦姬此生命数不佳,不过一乞儿,活不了太久。但你当日施救,是延了她的寿数,也改了她的命理,这才让她有了今日。”
他说到这里,难免抬眼看一眼彤华,道:“这事上,你是不是越界了……?”
定世洲协同三界事,彤华是神女,随手一件小事,便有可能更改凡人的命数。她虽喜欢搅弄风云,但多是顺从命书所定,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偏差。
所以负责看管命书的那位司命神君,只要见定世洲能收拾好彤华的烂摊子,便不会出言过问。
但这种时候,最难的唯有彤华这些办事的部下而已。
可做她的部下,谁敢有纰漏?
彤华抬眼瞥了一眼陵游。
陵游飞速改口道:“但是!我已同阴司判官商定好了。如果当真照咱们原本的计划,悦姬此生福泽虽享半未尽,但也不可全与命法相悖,可按原命判处此生,予来世享个好去处。咱们做的事,他们会当作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