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告诉你一句。东君信中表示,为表投效诚心,会给我交一份投名状来。我不会信,但我会收。”
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明白彤华闭门不出的意思,虽然自己用了点心思将她叫到地界来,但也不想为了这么几句话,暴露了她的行踪。
若叫长晔发现,以为她是站到了地界这边,从而用些绝对手段,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他也不想要彤华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既然彤华谨慎,那他就无妨先开口。
彤华心里揣摩着这话,想那谷晴则背叛长晔,无论是真是假,终归在表面上是做得真极了。他能说出投名状的话来,约莫是要大大消耗掉一批长晔的战力,以此来对地界表示诚意。
而薄恒自然不会在此时轻易相信谷晴则,但这一场真真假假的计,却是他可以去利用的。
高手交战,输赢都在分寸之间。若他技高一筹,当真赢了长晔一回,也许就能给地界带来极大的赢面。
彤华打量着他平淡的神色,问道:“什么投名状?”
薄恒笑道:“你若说几句好听的,兴许我也能告诉你。”
彤华嗤了一声,没接这句话,转了个弯问他:“丹旭仙身如今在哪儿?”
谷晴则若真是打定了主意要来地界,那他和丹诸之间关于丹旭的争端就会化为乌有,这仙身自然而然是要和魂魄合一的。
薄恒但笑不语,微微侧首望她。
彤华哂笑道:“说告诉我一句,就只一句?多一句都不肯?”
薄恒慢条斯理地饮酒,随意道:“你想和我攀这个交情?”
彤华反问道:“怎么?认识这么久了,我冒着风险来见你,这交情还不足够吗?”
薄恒意有所指地望着她道:“自然是足够的,否则也不会相见也不足,你说呢?”
他知道她命使官在地界暗自调查的事了。
彤华立即便明白了,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彼此相当体面地将这事揭了过去。
“行啊,我想想。”
她将石案上的酒杯拿起来,身子缓缓靠在石榻上,唇畔抵着酒杯垂下眼去,一边浅抿一边考虑轻重,最后琢磨出了一个差不多的消息丢给了薄恒。
“长晔手下可用之人不多。”
薄恒见她半晌就这么一句,嗤笑道:“我也不至于连这个都猜不到。”
彤华撩起眼皮看他,将酒杯拿开些,继续道:“他当初屠了大荒,是为了拿天岁神族的魂魄灵元修筑神地屏障。”
她前倾了些身子,音量压低了些:“天界的守军紧张,守将更是稀缺,轻易调动不得的。”
薄恒眼底深深地望着她,晦涩的月光映在他眼眸之中,流转出安静又沉郁的光泽。
他用这三界里最漂亮的一双眼珠看着她,揣度她话里的真假。
彤华和他相对,心血来潮,神力暗暗运转起来,只是虽然通畅无阻,却忽而感到微痛。下一刻,薄恒抬手挡住她的眼睛,阻断了她的视线。
他在她黑暗的视线中道:“这样的伎俩与旁人玩也便罢了,对上二代神魔,收敛些。”
彤华口中喔了一声,退了回去,眼睛垂下略闭了闭,再睁开时便恢复了原样。
她在想,当日她能控制住步孚尹,约莫是因为他们之间有咒印牵绊,而他又魂魄不全,所以她才能占得上风。
若是遇到一个元灵完整的,尤其是长晔这样的二代神,大约是一点好处都讨不到的。
薄恒看她垂着眼的思忖之状,猜到她是在另想对付长晔的办法。但他也不打扰,自己心中念了一遍她刚才的话。
守将守卫是不会缺的,长晔之所以紧张,是因为那些都不是他肯用的对象。
他们自然诚心诚意忠于这位天界帝君,但是长晔生性自负又多疑,除了身边几个心腹臂膀,谁也不肯轻信。
他不调用他们,并不一定是因为这些人不堪重用,更多是因为,他不相信他们能承此重任。
所以在玄沧归位之前,谷晴则绝对是他会重视的部下。
他想着,对面彤华屈指在他面前石案上敲了敲,问道:“我说了,该你告诉我了。丹旭仙身现在在哪儿?”
薄恒回过神,答她道:“东方天宫。”
彤华露出一个果不其然又幸灾乐祸的笑意:“看来谷晴则也不够信你们。”
所以,谷晴则想拿丹旭来逼迫丹诸,这投名状里,必然是有需要丹诸来配合的部分。
她见好就收,仰首将杯中酒液一口干了,而后站起身来:“行了,话说完了,我回去了。”
薄恒没留她,将自己杯里的也一口喝完,便起来送她:“还有件事。”
彤华见他手中一道灵力震出去,问道:“什么?”
下一刻,林间风动,有个白衣乌发的少年郎君落在了她的面前。他看着不过才十七八岁,十分年轻,气质干净又出尘,只是有张稚嫩的娃娃脸,任谁看也只觉得他该是个温文尔雅的小仙君。
但这就是整个地界最不听话的二代魔君丹诸。
彤华看见他,心里没好气,瞥一眼就转过脸,只作视而不见,似笑非笑问薄恒道:“做什么?”
薄恒见她拿乔,将一脸尴尬的丹诸往前推了推:“先前他做事随心所欲,我叫他来给你道歉。”
彤华这才挑眉转眼看了一眼丹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