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又说了两句话,他还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这是希伯来语。”莫里斯捏着睛明穴说。
塔齐欧:“对不起,这个我也不会。请您再换个考题。”
终于,这位考官愿意说英语了。
“米利都学派的创始人是谁?”
“不知道。”
”斯图尔特先生,你说。”
“伊奥尼亚第一位哲学家泰勒斯。”
“请简述亚里士多德的实体论。”
“……抱歉,我不认识这位亚里士多德先生。”
“斯图尔特先生回答。”
“实体论分为‘第一实体’学说、四因说、认识论、逻辑学和政治逻辑思想。亚里士多德把实体分为第一实体和第二实体,第一实体即客观存在的个别事物,第二实体即种属概念不能相对独立,依赖于第一实体——”
“好,就到这里。”克莱尔夫人对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继而转向塔齐欧,“谈谈基督教的产生和演变。”
考生委屈巴巴地嘀咕道:“您问的都是我不知道的东西,您应该出一些我会的题目才对。”
考官挑了挑眉,像是没有耐心:“那你说说看,你都会些什么?”
“我……”塔齐欧略加迟疑,决定孤注一掷,“我会算数。”他的回答像板上钉钉,毫无回旋的余地。
克莱尔夫人嘴角一翘,露出一丝笑意。她走到窗边,背对着塔齐欧。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站了一会儿。他们正准备离开,她说话了。
“棋盘总共64格。”
考官倏地把身体转过来:“第一格放1粒麦,第二格放2粒麦,第三4粒,第四8粒。以此类推,下一格总是上一格的两倍。那么填满棋盘,需要多少麦粒?”
莫里斯隐隐不爽:“您这明显是在刁难他。这道题解法不难,但计算着实……”
“18446744073709551615。”
他的理论被一长串数字打断。
克莱尔夫人听到这个回答笑了起来。
她再一挑眉,又说:“你有三根长铁钉,其中一根钉子上插有64张纸片,纸片大小从下往上依次递减,你每次只能移动一张纸片,并且纸片必须放在某个钉子上,确保所移动纸片的大小位置不会发生改变。你需要移动多少次,才能让这64张纸片被完整转移到另一根钉子上?”
塔齐欧不假思索——
“18446744073709551615。”
考官慢慢敛起笑容。“提前把答案背下来不容易吧?”她嘴里不断地发出啧啧声。
“我没有背答案,”考生说,“得出这串数字确实要比回答莫里斯回答过的问题轻松许多。”
克莱尔夫人肩膀一耸:“可你看起来就像那种连日期都记不准的小白痴。”
两个嘴角同时上扬。
“按照格林尼治标准时间,”塔齐欧直视着考官的粉棕色眼睛,“今天是1616年4月26日,在玛雅长计历中记为11.19.17.10.5,用卓尔金历可记为1Chicchan,太阳历则是13Muan。不过最好将卓尔金历与太阳历联用,即1Chicchan 13Muan。”
莫里斯惊异地看着塔齐欧,如同发现了某片新大陆。
克莱尔夫人轻轻咳嗽两声。“可以联用?为什么要联用?”她回到办公桌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目光仍带着几分质疑。
塔齐欧借用他从图伦古城窃取到的部分玛雅知识回答道:“卓尔金历一年260天,太阳历一年365天,260和365的最小公倍数是18980,18980 = 260 x 73 = 365 x 52。每52个太阳历年为1个周期。所以只要在周期内,任何一天都可以用卓尔金历-太阳历组合来表示。这种表示精确且唯一。”
“最后一个问题,”考官露出赞赏的表情,“根据这些规则和算法,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塔齐欧开始思量。
忽然,像是预见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2012年12月21日,第五太阳纪结束。”
他看向莫里斯,眼中包含着十分复杂的情绪:“新伯克盾开启——世界面临颠覆。”
第33章
33
“很遗憾地通知你,奥沙利文先生——你未能通过本次面试。”
塔齐欧蔫头耷脑地跟着莫里斯走出校园。
“对不起,”他带着歉意说,“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莫里斯没吭声。
这只人类是在生气吗?
天空电闪雷鸣。紧接着,密集的雨丝汇成一层层白色薄纱,大树在路边跳起了松快规整的芭蕾,落叶萦绕其间,沉睡的风被唤醒。
这让塔齐欧想起去年平安夜——
他们碰到一场十分凶险的海难。那晚风特别大,莫里斯严重高烧。
人类迷迷糊糊攥着他的手说:“愿天堂没有风,也没有你。”
“或许不是风的缘故,莫里斯。”他分析道,“你想想看,如果我静静地待在船舱,我身边呢,是半点风都没有;但我要是跑起来——以我在军区大院奔向你的速度跑的话,我周围会产生特别大的风。我很清楚,让我靠近你的从来就不是风,是我自己。”
莫里斯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塔齐欧继续说:“树叶、花草,包括我们的头发、衣服,或许能让它们动起来并不是风,是它们自己。只不过在动的时候有了风。所以我认为,让你生病的不是风——是海洋。海洋在动,引起大风。这分明是海的过失,你却把问题归咎于风,你太不公道了!”
人类笑了。
“海水滋养你长大,是你的家。”他眯起眼睛,揉着塔齐欧毛茸茸的后脑勺,“你的家……怎么可能会害我?”
想到这里,塔齐欧被一件突如其来的外套盖上脑袋。“你不生气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