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依依抬头,看向舒南悬。
“另一种,就是无知无觉被你引导着签下生死契,在你把链子交到她手上,还愿意主动递回来的人。”
路依依没有动作,没有说话。
“我该走了。这是请柬,我想你也需要静静。”
舒南悬淡淡地似是自说自话,只是离开包厢前嘲了一句:“医者不自医,也没必要毒死你自己。”
走前,她朝前台交代一句:“顶层的客要是丰小时内走,给她一瓶跌打损伤药,要是半小时内没走,告诉原来那位姓宋的驻唱,就说路医生,”
舒南悬偏了偏:“车祸死了。”
如果她还看不清,放不下的话,这场苦苦维系的关系,也没必要继续了。
她看不起宋声声当年的逃避,看不惯路以澜为宋声声弄得自己的,却心知,宋声声,是路以澜此生执意。
今天是年夜,晚晴无月,舒南悬与唐若静静相拥着,脱衣服时腰上的淤青不可避免地被唐若看见。
唐若得知了事情原委以后虽是愤愤咒骂路以澜下手没轻没重,也为宋声声担忧:“宋声声,她的手,能恢复吗?”
“不知道,听说麻药没用,在手术台上医生操作难度极大,术后也是,不一定能完全恢复,但用的都是路以澜和我砸钱用直升机运来的顶尖医生。”
唐若闻后,又弱弱问了一句:“她不会真的打断宋声声的腿吧……”
舒南悬轻轻地捏着唐若的脸颈,迫使她抬起头:“之前路以澜的话只是不愿意让宋声声离开,但是即使那样她也没有去真正限制过宋声声的自由。
除非宋声声继续挑战路依依的理智,那样即使路依依真的那么做了,也是宋声声自做自受。
路以澜只是以一些方式重新出现在了宋声声的面前。
而无论怎样,重新走到路依依身边,是她宋声声自己的选择。”
话罢,唐若便颤着眼睫,迎上了舒南悬略显强势的吻,眼里还有些隐隐的落寞,似乎在又似在控诉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别人,是不是她魅力不够了。
唐若受不了舒南悬这样反差的眼神,乱了气息,只紧紧扒住舒南悬的肩,以防自己控制不住滑下去,指节都用力到有些泛白。
因着刚刚当着女朋友的面关心别的女人的行为,唐若心底有些愧疚,看着舒南悬低迷的样子又暗暗唾骂自己,倒也由着舒南悬施为,没注意到舒南悬眼里闪过的一丝幽光。
意识逐渐朦胧间,唐若恍惚问出:“那…你呢…你回——来…也是你的选择——吗”
舒南悬看着唐若迷蒙却执着的眼,那里面似有着一如当初她年少的纯粹的欢喜,又多了一丝年岁沉淀后的深情。
她道:“你是我不曾更改的选择。” 嗓音微哑,萦在唐若的耳侧,唐若颤抖着,绷紧了的指尖摸过舒南悬的唇角,眼眶笑出一丝湿意,“要是我后悔了,变心了,不爱你了呢。”
话未说完,她就后悔了,舒南悬周身的气场像是低了一度,动作一度让她有些难以忍受,她如一叶扁舟于风浪颠簸里找不到方向,转而又被吞没在大海的獠牙中。
“那又怎样”声音微冷,随意又决绝,舒南悬微咬着唐若的耳朵,又转而松开,轻吻唐若无力大张地唇,与努力发出一些不明音节的喉管。
她本就是孤注一掷地回国,本就是小心翼翼地步步为营,换一点看不到的“微渺”的希望。
哪怕唐若真的后悔了,变了心,不爱她了,那又怎样呢
谁又知道那本就是她早已做好了的最坏的打算,谁又知道那份远在Washington的遗嘱呢
她没有真的那么算无遗策,她早就做好了满盘皆输的打算。
所幸,唐若没有让她输。
本是举棋已定,落子何悔?她这一生孤苦,幸有罗姨,幸遇唐若,幸出生时一盘烂棋,也能变为胜局。
浓稠的暗与湿意中,唐若终于忍不住合拢下颌,一口咬在了舒南悬堵住她的手上。
她想到她们初遇时的样子,眯起眼笑,含糊声里,她喃喃道:“我可没有…后悔过。”
第51章 番外(四)悬若
三十那晚,舒南悬谨慎地问唐若,你有舅舅①吗,唐若仔细想了以后摇头。
舒南悬说我也没有。
于是大年初一,两人拎着菜和礼到了Z市,前往唐宅所在小区的路上,看着翻了样的沿街建筑,倒有些叫人进乡情怯了。
空中飘着雪,都说瑞雪兆丰年。
唐若想到五年前回家面对的一切,有些惴惴,却被舒南悬握紧掌心:“过去了,会好的。”
和五年前相近的“装备”,走五年前的路,头上似乎落着五年前的雪,唐若的心安稳了些。
天光下,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无声宣告着世上最庄重的誓言。
门前,一个环卫大爷正在捡垃圾,尼龙袋已装满塑料瓶,风一吹要倒,唐若眼疾手快扶住。
“啊呀,小姑娘,谢谢你们哦!”那大爷忙赶来系紧袋口。
“不客气,大爷,大年初一的,这天气,您辛苦了,新年快乐!”唐若笑道。
那大爷更是咧开嘴大笑:“新年快乐,姑娘!还有这位——”
视线落在舒南悬身上时,那大爷似乎被这气质震了震,恍又觉得有些眼熟:“诶,姑娘,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他的声音迟疑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大爷,我们五年没回家,想是您记错了。”舒南悬礼节性地笑着,顺手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祝您新年快乐,辛苦了。”
没待他反应过来,她已带唐若进了电梯:“走吧,别让妈等急了,你还等着大展身手呢。”舒南悬的拇指转轻摩挲过今日戴在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