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时,李娇上前接住了她。
她靠近李娇耳畔,小声呢喃,似恶魔低语:“你说……她会觉得孤是自杀,还是死于你之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狠狠盯着李娇,笑得很疯狂。
“阿娇,你很早之前就没有退路了。”
说完这些就咽了气。
只剩猩红的双目依旧怒瞪着虚空,似是不甘,又似是在诘问。
李娇抬手盖住她狠狠睁着的眼,没有说话。
一滴泪落到地上,与血水和泥土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剩下的人,一个不留。”
我在同一天失去了我的皇长姊和我的白马。
这简直是一个近乎明示的隐喻。
或许,我失去的远不只是这些。
朕时常在想,朕纠结是从何时起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的?
是在那天?还是更早之前?
朕不知道。
朕只知道,朕永远得不到朕想要的。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得到过什么,我的人生只剩下失去。
“娘子?娘子?”李娇缓缓回过神,还有些恍惚。
掀开车帘,已经到李府了。
一侍从匆忙赶来:“大娘子!主君唤您速去主厅!”
又怎么了?
第7章 姚,虞舜之后,好也,善也。
“父亲。”
“娇娇回来了,今日和季府的郎君相看得怎么样?”
李娇低头沉默。
一见面就问这个,真晦气。
“哎……娇娇啊,不是阿爹不疼爱你,只是这婚姻之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们这桩婚事背后还是君上授意,不仅关乎我李府的安危,更是——”
“父亲。”
李娇打断他。
“孩儿都懂,孩儿理解父亲的苦衷。”
李娇垂目道,一副服从恭顺的样子。
“但请父亲,再给孩儿一些时日吧。”
再给朕一些时日,让朕亲手了结了他,为李娇娇报仇。
“哎……罢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李执摆摆手,故作深明大义。
“对了,还有一事,这是长公主府送来的请帖。”
李娇双手接过。
“三日之后,春日小宴?”
李执点点头。
“今日朝堂之上有关于公主和亲的争论,长公主在这时举办这小春宴……总之,你要小心行事。”
朝堂之事,怎会和一个宴会扯上关系?
李执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李执还隐瞒了什么?
李娇微笑着看着李执,心中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筛选了一遍。
“是,父亲。女儿会护好自己,也会护好阿妹的。”
“娇娇长大了。”
总是这套话术。
李娇默默吐槽,无语至极,行礼退下。
“春日小宴?”霍厌悲的眼睛睁得鼓圆:“你不能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去!”霍厌离一把抱住李娇,不再说话。
李娇轻叹一声:“我也不想去……只是,我哪有得选?”
霍厌离听到这句话后,抱得更紧了,李娇有些喘不过气。
“松松,松松……”
“哦。”
“那你答应我,不准去见什么长公主!”霍厌离双手捧着李娇的脸,一脸认真道。
“知道啦知道啦。”李娇随口答应。
我没事去见什么长公主干嘛。
我躲还来不及呢。
窗外竹影淅沥如水,摇曳无言。
“你和我说说长公主吧。”
“你都答应我了不去见她,问这个作甚?”
“去人家府上赴宴,我多少需要了解了解啊……要说这人脉和消息,京城里你霍小侯爷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李娇熟练奉承道。语毕她自己都一愣。
不知为何,自己明明不是轻易交心的人,可面对这霍厌悲,总有一种莫名的熟稔。
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李娇立刻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了?”察觉到李娇面色不对,霍厌悲低头问道。
“没什么。”李娇摇摇头。
“就是突然觉得,我们……我们好像很久很久前就认识一样。”
霍厌悲闻言也一愣。
她故作轻松地笑着,伸手拦着李娇的肩膀:“我早就说过了,你我,是故人。”
可是我说的,不是李娇娇的很久之前,是李娇的。李娇看着她,在心里默默想,没说话。
霍厌悲双手环抱,头枕在李娇膝上,望着天上的星星。
“长公主,今上胞妹,本名姚月,封号太平。在今上登基时诛杀乱党有功,加封镇国太平长公主,仪比亲王,尊贵无双。”
仪比亲王?李娇无语冷笑。
又是这样,
给一个女人最高的尊重就是像对待一个男人一样对待她。
真可笑。
“怎么了?”
“那朝堂之上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三日后。
长公主府。
李娇拉着李妙妙的手,“今日诸事小心。”
“知道啦知道啦,往日你都急着自己去出风头,今日倒叮嘱起我来了?”李妙妙摇着扇子,调笑道。
“往日是我做的不对,以后不会了。”李娇闻言看着李妙妙,认真道歉。
李妙妙浮夸地抖了几下,拿扇子打她头:“你快别这样,怪恶心人的。”
两姊妹正打闹着。
“敢问可是李府的大娘子?”
回头,是一位女官。
交心髻,钿头钗,锦纹背子,石榴罗裙。
姿态庄严,不怒而威。
李妙妙上前一步却被李娇按住,“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