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前世也曾在沙场历练过几年,这其中的沟壑,自然是要看得更清楚些。
飞鸟尽,良弓藏。当真是怎么也演不厌啊。
李娇为此一叹。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这般俊?”
不知何时,那匹白马已经来到了车前,银枪顺着掀开的车帘微微挑起,教李娇可以直直看见她。
第6章 婷,女定所在,止息也,耸立也。
“啊!”剑兰叫出声来。
娘子还未出阁,怎可在大街上直接被人掀开车帘看!
李娇一手按住剑兰,无甚反应,只是定定地回看过去。
是一种及其不寻常的镇定。
霍厌悲勾起嘴角,笑得有些邪气。
“原来是故人。”
故人?
李娇转头看向剑兰。
什么故人?
剑兰亦茫然摇头。
“故人何不邀我上马车一叙?”
只见她横马车前,转头问道。
看来,这是不打算让人走了。
“娘子,我去派人告诉主君!”剑兰狠狠盯着车外的红衣少年,慌乱道。
“无妨,不必惊动父亲。”
李娇安抚性地拍拍剑兰的手背。
“别担心,叫她上来吧。”
“李娇娇,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霍厌悲一把抱住李娇,把头埋在她脖颈间。
李娇有些懵。
又?忘了?
不是,这两人还真认识?
看起来关系似乎还不错。
这下完了,不会要露馅了吧。
李娇暗自握紧手,思考着对策。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
李娇莫名一惊
霍厌悲抬眸看着她。
“李娇?”
这两个字似乎从很远很远的时空传来。
李娇的瞳孔瞬间张大。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抬掌劈向面前的人。
下的是死手。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但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肯定留不得。
霍厌悲灵活地躲开,只是防御,也不还手。
“看来是真忘了……”她小声嘀咕着,李娇听不太真切。
眨眼间两人已经过上了十几招。
李娇能感觉到,对面的人,大约只出了三分力。
草率了。李娇心下一沉。
“好了!不打了不打了!”霍厌悲从背后抱住李娇,两人一时都不得动弹。
李娇听见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别紧张,你这离魂之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忘了我们就再认识认识……”
她缓缓松开,李娇没有再动手,转头看着她。
“我们之前,真的认识?”
霍厌悲笑得瘫在一边。
她抬手弹了弹李娇的脑门:“怎么每次都是这个开场白啊。”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娇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古怪。
不管了,先将计就计吧。
“那……我的侍女为什么不认识你?”
这也确实是李娇想问的。
“这个啊,因为……每次我都是翻墙去找你啊。”她笑得一脸开朗,仿佛翻墙是什么十分光荣的事情。
“啊?”
就这样?
“啊呀不管那些有的没的了,既然你忘了,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霍厌悲,广宁侯府长女,兄长们都叫我小五,你也可以叫我霍小五!”
“哦。”
“哦什么哦,叫一声来听听!”
“霍小五。”
“这还差不多。”
“我过几天再去找你!”李府门口,霍厌悲翻身上马,最后朝她挥挥手,而后挥鞭离去。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望着那匹白马,李娇一时有些出神。
我已经,有多久没有打马御街前了?
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当朕还是一名皇子时。
朕也曾有一匹银白色的宝马,名唤——素霓生。
“皇姊——”李娇看着远处的人挥手,笑得一脸灿烂。
“阿娇,你是皇子,怎可终日在帝都中打马?”那女人一袭明黄色的锦袍,是当朝太子的制式。
“六皇姨可以,我为何不行?”李娇似有些不服气,反驳道。
“她只是个闲云野鹤的王姥,你可是当朝皇子,当然不行。”李娇没有忽略她语气中试探的意味,目光霎时冷了几分。
“阿姊放心,我以后,也只会是一个闲云野鹤的王姥。”李娇直直望向她的眼睛,一直望向眼底,里面涌动着许多不明的情绪。
“素霓生——我们走!”不愿多言,李娇踏马而去。
“驾——”马蹄阵阵,若鼓点,抚去她心中的烦躁。
长姊和二姊的斗法,已经快殃及我这条池鱼了。
尽快结束吧。这一切。
“射她的那匹白马!快!”
李娇抬剑挡开漫天箭雨。
“皇姊——收手吧——随我入宫向母皇请罪!”
倏——
一支流矢射中素霓生的要害,马儿仰蹄长鸣,显然痛苦至极。
银白的毛在瞬间染上血色。
“她只剩一人了,杀了她!杀了她!我们还有胜算!”
李娇闻言笑得有些痛苦。
她真心觉得这一切都讽刺极了。
抬手,身后涌现出密密麻麻的暗卫。
“李婷,停手吧。”
依旧是明黄的锦袍,只是已不复光鲜了,染上了斑斑血迹。
似梅花朵朵,在细密精致的锦袍上泼洒,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看着李娇身后的暗卫,她竟开始发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似从地狱传来,若厉鬼哭号。
“停不了了,李娇。你,我,我们早就没有退路了……”语罢她悍然拔剑,刎颈自戕,血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