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就是你想玩水了!”李娇笑着点点阿嬉的脑门。
“嗷呜——”狸奴不知为何,突然很是激动,尾巴摇得更快了。
阿嬉揉了揉虎脑袋,对李娇眨眨眼。
“阿狸——”
“喵~”狸奴扑向来人。
是姚月。
阿嬉看见来人,一下躲在李娇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半个头来。
是贵人姐姐。
她眨眨眼,又将头缩回去。
紫袍玉带,腰悬佩剑,高髻幞头,钗环皆罢,唯余鬓角一枝蜡梅。
好一派天家气度,凤表龙姿美少年。
姚月早早就瞧见了李娇身后的阿嬉,笑着朝她走去。
狸奴亲昵地用尾巴缠着姚月手臂,又用头蹭蹭阿嬉。
“我身边那几位女官姐姐,你还记得吗?”俯身,姚月轻声问道:“她们今日休沐,难得的大晴天,打算去城郊跑马,你想去吗?”
阿嬉眼睛亮亮的,有些怯生生地看向姚月,问道:“我……可以吗?”
“当然。”姚月也学着李娇的样子捏捏她的脸颊。
阿嬉看向李娇。
李娇笑着点头:“前几日给你订的新鞍子也送到府里了,去试试吧。”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嗷呜——”狸奴又用尾巴勾了勾姚月的手臂,发出一声颇为幽怨的哀鸣。
阿嬉又跑回来,脸红彤彤的,带着一层薄汗。
没有方才那般拘谨了,她笑着望向姚月,脆生生道:“殿下,我……我可以把狸奴带上吗?”
“喵~”显然,还不到几日,狸奴就养成了高兴就学喵叫的可怕习惯。
姚月觉得新奇,勾勾狸奴的下巴:“乖……再叫一声。”
“喵~”尾巴摇得只剩下残影。
姚月笑得趴在李娇身上。
李娇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捏捏狸奴的虎耳朵,姚月又弹弹它的虎须:“那就去跑跑吧,这孩子也好久没出去透透气了……”
“喵~”
阿嬉乖巧地点点头,高兴得一把抓住狸奴的尾巴,摇来摇去。
“它出门要坐马车,要到了城郊才能放出来。”姚月转身对侍女吩咐了几句,而后抬手顺了顺阿嬉的小辫子,笑道:“我已经命人去安排了,狸奴坐惯了我的马车,得先派人去趟公主府,你们先去园子里玩会儿吧。”
“好!”
“嗷呜~”
一人一虎一眨呀就不见了踪迹,远远传来阿嬉的欢呼声和狸奴模仿地颇为拙劣的喵叫。
那边,李娇已经插好了花,摆在了案台上。
桌上又几枝剪下的花枝,李娇想了想,也学着姚月的样子,簪一枝在鬓角。
不见清瘦影,但闻疏淡香。
指尖拈花,李娇嘴角挂着浅笑,天光透过纱窗,淡淡洒落下来,给她的眼角眉梢镀上一层薄金。
姚月缓步上前,抬手扶住李娇的腰,幽怨之意不加掩饰:“再这样深情望着这枝梅,我就要心生忮忌了。”
李娇闻言只是轻笑一声。
轻轻勾住姚月腰间的白玉蹀躞,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姚月,幽幽将手中的花枝别在她腰间。
相顾无言。
聊赠一段暗香,无言尽诉衷肠。
花无穷尽,岁不相逢,唯愿两心,年年岁岁,共赏天雪与梅,并作三分春。
窗外,梅枝轻巧托起日光,蜡梅比太阳要更明艳几分。
朵朵光晕在园子里散开,耀眼而喧嚣。梅香与日光交织在一起,丝丝缕缕,于湛蓝天穹之下,共徘徊。
二人漫步于梅枝雪下。
“李婧如今日出任万年县县尉,你想去看看吗?”明眸微敛,姚月含笑问道。
李娇抖落梅枝的手微顿,雪雾疏疏落下,花开一般,静谧而动人。
这白雪定然是在嫌弃春色苦晚,望着姚月清炯炯的两剪湛眸,李娇呆呆想。
姚月笑着抬手扫去李娇头上的残雪。
李娇这才微微回神,开口问道:“先前不是说好先让她当个校书郎吗?”
闭眼轻嗅蜡梅,姚月幽幽道:“季开娍那边明目张胆地让季华言补上了吏部司员外郎的空缺,本宫给李婧如安排个县尉,不过分吧?”
“季华言毕竟是她家的人,她这般大张旗鼓的,先是给了个开朝以来未曾有过的诗赋科甲等,现在又直接让补了吏部司员外郎,朝中没有异议?”皱眉,李娇问道。
“呵。那帮老东西骂得可难听了……”虽说姚月也乐得见她们斗起来,但说起朝中那群老古董,她还是气不打一出来:“尤其是御史台那帮老东西,这几日圣上身子不爽,朝都没上,奏章也都压在季开娍那,听说堆得有人那么高……”
姚月自己也清楚,她和季开娍争了这么多年,左右不过是争给皇帝看的——当皇帝的,最不乐意看到的,不就是手底下的人都和和睦睦的吗?
但这群老贼,天天在她和季开娍面前叫嚣着什么女德女诫,算什么东西?
想到这,姚月面上也露出几分不耐,只听她继续道:
“那群老东西,连骂人都骂得是些老掉牙的烂话。左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右一句牝鸡司晨,有逆乾坤,前前后后都是些说烂了的,别说是季开娍了,连我听着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牝鸡本就该司晨。”李娇道。
若换做是其他人,别说是季开娍,说不定姚月看不顺眼了都要出手替她收拾收拾,可偏偏就是这群老骨头——一群天天做着“文死谏”的大梦的老东西,若是一不留神弄死了,真叫他们邀得了忠烈之名,反而还是成全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