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晚上好冷。”
顾惊山处于视野的下位,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遗,坦白地展示在金主的面前。
浅色的唇要比以往更为苍白,整个人的淡淡的,像一阵即将远去的风,也像遥挂于天边一角的弯月。
不强势,也不再有那么多恶趣味的心计。
坦然道:“我一个人睡总觉得手脚有些冰凉,睡不长久。”
顾惊山垂眸,把玩着金主的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中指的戒指上,嘴边带着不知因何而起的浅笑。
“只有和你一起睡才睡得安稳。”
“年轻人的身体到底是比老年人好,强壮又温暖,抱起来跟个火炉一样。”
顾惊山抬眸,观察着金主的神情变化,不急不慢地抛出一个不算坏的交易,足以让没有台阶下的金主顺坡而下。
“冬暖夏凉,我们的组合刚刚好不是吗?我知道革命尚未成功,但盖着被子纯聊天不会破坏规则。”
段崇明舔了舔牙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飘忽:“热了就开空调,冷了就开地暖。”
“嗯。”顾惊山点头,浅笑道:“这不是没条件吗?”
顾惊山慢慢坐直,轻轻晃动了下金主的手臂:“就当给我个甜头了。”
被小情侣光明正大的调情轰走的柳刘很有眼力见地锁上了门,有些可惜地把自己准备的臭气包从被窝里拿了出来。
“哎,亏我今天翻箱倒柜好久,结果人家勾勾手你就走了。”柳刘越想越是恨铁不成钢,不停地摇头感叹:“恋爱脑啊恋爱脑,原来自己的朋友是恋爱脑是这么个感觉。”
浑然不知自己又被安上恋爱脑帽子的段崇明正带着顾惊山去厨房烧水。
顾惊山很没眼力见地立在一边,看着忙前忙后的金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不断问着话。
“生火需要用到干草吗?”
“怎么不用干牛粪?木头是不是太大了,燃得起来吗?”
“这木头好像是湿的。”
顾惊山在金主的捂嘴来之前先行闭上了嘴,免去了吃灰的惩罚,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段崇明冷冷勾唇:“你再说话今晚就洗冷水澡。”
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顾惊山识趣地眨了下眼。
等耳边的呱噪全部消失,段崇明又有些不适应了。
生好火后用余光不经意地看了顾惊山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就被花猫版的顾惊山逗笑了。
顾惊山现在的造型和平时的形象反差太大了,一点也不成熟稳重。
结合身后的背景,特别像一个落魄的娃娃,被恶毒的后妈捡回了家。
顾惊山无所觉地把视线从没有变化的大锅水移开,看向憋笑的金主,伸手摸了摸自己脸。
指腹擦下来的灰很黑,一看就是刚才的碳被留在了脸上。
顾惊山扬唇,轻声道:“这还是你最近第一次笑这么开心。”
段崇明努嘴,目不斜视地盯着火:“你要是不搞那些幺蛾子,我会比现在更开心。”
顾惊山疲软地把头往边上一靠,很自觉地倚着金主的肩膀,低声道:“成熟克制,稳重隐忍,这些词眼总会在年龄不对等的关系里出现。”
“总会有一个人自以为是地为对方想好退路,却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留了一条坑坑巴巴的路,还时不时回头呼唤,让转身的人一再回眸。”
“爱是人类情绪的留白,没有定义,没有标准,没有参考可言。”顾惊山缓缓睁眼,凝眸看着跳动的火花:“这门课我学得有些差劲,直到现在才领悟独属于我的那份爱是什么。”
段崇明没吭声,眼神随着火光闪动。
“是不择手段地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顾惊山缓缓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很强势,一如顾惊山这个人隐藏在骨子里的恣睢和霸道。
剧烈跳动的心脏信号出现在脖颈,出现在鼓膜,出现在每一根血管流动的地方。
顾惊山安心闭眼,静静聆听这份不属于他的律动。
这间暂属于柳刘的房子就像顾惊山所看到的这般简陋,热水器是没有的,只有柳刘自己做的大浴桶。
顾惊山静看着装满热水的另一个盆,喃喃道:“横穿亚马逊雨林的时候比现在更狼狈……”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顾惊山站着冲了个澡,然后躺在金主的腿上在露天的院子享受洗发服务。
段崇明对自己被打湿的裤子没有任何留意,一双眼全部放到了手心的头发上。
想到是自己使唤别人去打扫不用打扫的地方的人难得良心发现,主动承担起了为顾惊山洗头的义务。
很小心地瞥了眼闭眼享受的顾惊山,悄悄地把发尾粘上的死蜘蛛还有蜘蛛网扯了下来。
嚯……
完成任务的段崇明舒了一口气,幸好这家伙不爱摸自己的头发,不然发现这个死蜘蛛不得反过来将他好几局。
“还有哪里痒吗?”
“没有。”
“力道怎么样?”
“可以轻点。”
段崇明无师自通地学着理发店的按摩手法,用顾惊山满是泡沫的头发弄了好几个发型,呢喃道:“要是有发胶就好了,我还能亲眼看看海胆在三次元行走的样子。”
闭着眼的顾惊山沉默半晌,轻声道:“不是说头发是夫妻两人的共同财产吗。”
段崇明才不上当:“谁跟你是夫妻。”
“确实不是夫妻。”顾惊山灵机应变道:“是夫夫。”
段崇明的头点到一半,聪明地选择了不说话。
把泡沫清完,段崇明把顾惊山的头发一把包住,发号施令道:“回屋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