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一字一句道:“这叫时尚。”
“过时的尚可发型?”段四海不懂年轻人的潮流,只从字面意思得出了自己能理解的话。
段崇明叹了口气,败下阵来:“嗯嗯嗯,没错。”
死掉的脑细胞过于多了,让段崇明一时间没有任何活力再去和老父亲对峙。
段四海看着沙发上的“大”字,试探地伸出好奇的触角:“分手了?”
做父母的为什么对爱情会这么敏锐?
段崇明闭着眼,淡淡道:“啊。”
“人生何处无芳草。”段四海道。
段崇明眨了眨眼,诚实道:“可是这个人特别漂亮。”
段四海:“……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
段崇明:“特别特别漂亮。”
段四海收了声,第一次知道自己生了个恋爱脑。
他都不肖问,一眼就知道肯定不是他家好大儿的错。
语重心长道:“爱情,那只不过是人生中一小个不起眼的东西。”
“我觉得你说得对。”段崇明点点头。
段四海:“?”
这么听劝?
段崇明:“人生就是要畅快的活。”
“……”段四海沉默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段崇明微笑着,单纯地对上老父亲和蔼的脸:“我五岁的时候。”
段崇明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大摇大摆地扛着行李箱上了楼。
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终于在不断的摇摆中下定了决心。
……
顾惊山顶着嘴上的伤若无其事地上班,周身弥漫的低气压让所有的猜测都被封在了口中。
知道一点内情的人无师自通了最后的答案,不约而同地夹着自己的尾巴。
陆依娜和林殊作为其中的佼佼者,用眼神无声传递着信息,最后达成一致:一定要好好记住顾惊山失恋的样子,等以后好好打趣一番。
低气压让会议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纸张翻动的声音都被无端放大,让人一惊再一惊。
度秒如年的会议终于结束,所有人都在顾惊山离开会议室的瞬间松了口气。
顾惊山的冷脸在叶非白面前却失去了他的威慑力。
叶非白从容不迫地把自己的工作汇报完,卸下自己作为莱夫法律顾问的身份。
一针见血道:“你玩脱了。”
“嗯。”顾惊山不意外他的慧眼如炬,淡声道:“更准确的说,是脱轨了。”
火车冲出轨道和前方的山体相撞,燃起了好大一团火。
叶非白直勾勾地看着顾惊山,忽然冒出一声轻笑。
顾惊山不明所以地抬眸,脸上升起一丝疑惑。
他现在这个状态,叶非白竟然还嘲笑他?
叶非白眼神柔了下来,不紧不慢道:“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这个圈子最厉害的一个。”
顾惊山学什么东西都很快,长得好看,家教也好,从小就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绝佳小孩。
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顾惊山这个人生来便是和优秀、和成功挂钩的。
叶非白也是其中的一员,直到他亲眼见证了顾惊山和另一人的纠缠。
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份理所当然和感情挂不上钩。
“不论是我和予安还是你和他,”叶非白温声道:“感情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在规则内。”
“你花了十几年也没研究透彻人的生理,又为什么会觉得人的心理是极易攻破的课题呢?”
顾惊山敛眸,沉声道:“凭他喜欢我。”
不仅是他这张皮,还有他这个人。
叶非白收着笑,一副好学的表情:“所以呢。”
所以……
顾惊山张了下唇,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掺杂了欺骗的喜欢,没有人会在知道真想以后还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它。”
叶非白是被裴予安一点点掰弯的,无从招架的热忱让他败下阵来。
他没有多少恋爱圣经可以说给顾惊山听,唯一能提点的就是让顾惊山摆脱这二十多年来的理所当然。
顾惊山双手交握,凝眸盯着无名指的戒指。
这枚戒指所用的材料他早年间便听说过,材质特殊,被冠上了不可言说的玄学色彩,在拍卖会上卖出了高价。
轰轰烈烈的喜欢接受多了,让顾惊山有些飘忽,自认能像以往那样掌控全局。
顾惊山并非不知道陆依娜和叶非白说的那些道理,只是站在高处久了,下意识忘了低头,也忘了坦诚。
美丽的皮囊一路披荆斩棘,把顾惊山直接送到了敌军的腹地。
顾惊山垂眸,神色淡淡,轻声道:“他不一样。”
就算到了现在,顾惊山还是觉得自家金主不会和普通人一样。
那份单纯的赤忱只是被短暂地蒙上了生气的火焰,等风渐渐变大,等气温骤降,一切都会恢复从前的摸样。
叶非白嘴角勾了个很浅的笑,若顾惊山此刻抬眸,定能看出其中的幸灾乐祸。
摇了摇头,叶非白自认自己没办法说服太过想当然的顾惊山,把文件收进公文包。
“予安还在下面等我,先走一步。”
“嗯。”
北山苑的房间这些天只剩顾惊山一个人住,收拾房间的人没有改变房间的布局,让这间房长久地保持着一开始的样子。
杂乱带来的那份温馨却不知不觉地在慢慢变淡,等顾惊山意识到的时候,竟觉得这间房子出乎意料的陌生。
站在玄关,顾惊山沉默了许久。
拨动吉他琴弦的人换了一个,骨节分明的手袖长干净,无名指的戒指泛着银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