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专一,没有偏执,也没有阴暗。
干干净净。
祁方隅被他看得有些心痒痒,“哥哥怎么这么盯着人家,难道是因为人家比昨天更好看了一点?”
谢镜清说:“你一直都很好看。”
祁方隅笑道:“那哥哥喜欢吗?”
谢镜清说:“喜欢。”
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
他都喜欢。
尽管他对于喜欢的概念,还有一些模糊。
但他知道,祁方隅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一直都不一样。
“喂喂。”路西法不满地扇了扇翅膀,“我还在这儿呢。”
祁方隅置若罔闻,低头亲了亲谢镜清。
路西法煽动翅膀的声音更大了,“噗噗”的,“喂喂!我还在这儿呢!”
祁方隅斜睨他,“在又怎么了,我亲我男朋友,你管得着吗?”
路西法气笑了,想要说些什么,殷红的眼睛转了一圈,恶作剧似的,故意道:“以你的性子,在幻境里的经历,恐怕不好过吧?”
祁方隅顿了下,“……当然不。”
光从路西法的语气,他就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幻境内容,而他……也不想让谢镜清知道,如果他当初拒绝了自己,或者远离了自己,自己究竟会做出多么偏执可怕的事情来。
“是吗?”路西法既然认识祁方隅,哪儿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会儿只怕是在欲盖弥彰,于是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嘴上却说着反话,“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送镜清入你的幻境,与你合为一体感受相同的心情,能在你们之间制造一些小小的隔阂呢。”
祁方隅怔住了。
哥哥……也进入了他的幻境?
那他做的那些事情……
没等他多想,谢镜清就道:“不会有隔阂。”
祁方隅定了定。
路西法等的就是这句话,倏然扬起狰狞笑容,顺势道:“确实,毕竟你可是那无欲无求第一人,谁能让你产生隔阂,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谢镜清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尽管跟祁方隅共享了将近四千年的身体,但也只是身体体感而已,大脑并没有共享,很多时候祁方隅的所作所为,他其实都不能理解,与其说是增加了阅历,不如说是增加了对于感受的体验。
现在脱离了祁方隅的身体,他自然又回归到了无欲无求的本我状态。
祁方隅看着默认路西法说辞的谢镜清,不自觉地绷紧了下颌线。
怎么办呢?
他本来就很忌讳让谢镜清知道自己的那些肮脏手段,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让谢镜清与自己感同身受,亲手沾染了那些肮脏手段。
谢镜清会怎么想他呢?
祁方隅忽然觉得心里闷得慌,明明没有心魔的侵蚀,这种心闷也并没有好受多少,尤其是在刚经历过一场非常真实的幻境,一次次地被谢镜清给抛弃,千辛万苦才换来的重逢,求而不得的主动却是一个死亡条件。
多么可笑。
好不容易破除幻境回到关卡,还要面对不会抛弃自己但依旧态度淡漠的谢镜清,以及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非常不爽对方的路西法的当面嘲讽。
如果他们真的在现实世界里认识,谢镜清与他的相处模式,一定是人尽皆知的。
而他就像幻境里的那个小丑,不可能放手,也绝对不会放手。
他总是很在意谢镜清会怎么看他,但现在他却会忍不住想,谢镜清可不可以稍微思考一下跟他有关的事情呢?
就算是坏的也好,只要能够证明谢镜清在意他就好……
“我不会对方隅产生隔阂,是因为我信任他。”谢镜清轻轻握住祁方隅颤抖的手,面朝着路西法,“这与我的欲求没有关系。”
祁方隅早已听说过这样的回应,只是扬唇笑笑,没有说话。
路西法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道:“你同样也不会对我甚至是对其他人产生隔阂,所以方隅在你的心里,跟我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因为他捷足先登,才——”
“有区别。”谢镜清打断路西法,在祂的凝视下,淡淡道,“我不会对你产生隔阂,是因为我不在意你。”
祁方隅微顿。
路西法眯了眯眼,连翅膀都不煽动了,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结果一样,但过程不同。”谢镜清看着目光颤动的祁方隅,像是在组织语言,力求能够让祁方隅明白自己的意思,“即使与你共情,我也不会对你产生隔阂,因为我知道,无论你展现出了什么样子,那都是你,从未出现变化。而唯一出现变化的人,是我。是我在换一个与平时不同的角度,来了解那个一直多样的你。”
末了,谢镜清想了想,又道:“无论是你的哪一面,我都能够接受。”
祁方隅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向来巧舌如簧的他第一次打了结。
那些已知的和未知的执念,仿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怀。
两秒后,他的喉结滚动,偏开了头,死咬着牙关绷紧了下颌线,没敢去看谢镜清。
谢镜清却主动上前,抱住了他。
祁方隅浑身一僵。
谢镜清说:“没关系,你可以哭,我一直在。”
他的语气谈不上轻柔,平平静静的,却给了祁方隅无穷的力量,弯腰抱住他,像要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用力,“我喜欢你……”
谢镜清说:“我知道。”
将近四千年的共情,谢镜清没能学会祁方隅的世故圆滑,却学会了理解祁方隅的隐忍。
如果说,从前的他只会猜测着给出祁方隅想要的答案,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通过祁方隅的反应来揣测他的心情,然后反思自己前一刻的行为,努力做出即使自己并不明白有什么大问题,但祁方隅需要,那就一定很重要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