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钦静静地等着君后的吩咐,然而好半晌后才听到君后自暴自弃的语气,“信呢?”
尘钦蓦地反应过来,他眨巴眨巴眼,“陛下他………并未让人写信寄过来………”
“是没写,还是没有、他的下落?”锦聿盯着他问,一双黑白分明清澈的眼眸隐隐约约有几分慌张。
尘钦顿时觉得心焦,他翕动着嘴唇,艰难道:“还是没有陛下的消息,让人去打听都杳无音信………”
锦聿眼眸一颤,不再多言,他抿紧唇,内心又开始一上一下地恐慌起来,像是被平白无故挖走一块。
“君后………”尘钦觉得此时说这事不妥,陛下的失踪对君后的打击够大了,他这无疑是火上浇油,但事关大雍江山,况且君后也共同执掌玉玺………尘钦想了想道:“君后与陛下执掌玉玺,位同皇帝,如今朝中某些大臣仗着陛下杳无音信,散播谣言,还让君后能给一个交代,所以………君后若是能临时执政撑到陛下回来,那………就相安无事了。”
锦聿晃神,他没说话,尘钦又急忙道:“陛下肯定能回来!他那般机智,怎会想不到匈奴的阴谋诡计,所以君后不必担心。”
锦聿暗自深吸一口气,片刻后他颔首。
尘钦一喜,“属下这就下去吩咐。”
锦聿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出神,心里密密麻麻的如虫啃噬钻咬一般疼痛,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夜里,他泡完药浴就回到龙床上,龙涎殿的两盆炭火烧得正旺,他坐在床头出神,眼眸一瞥看到床头的铃铛时,伸手拨了一下。
‘往后孤在你床头挂个铃铛,若是你醒来没人,你就摇铃。’
他第一次拨动铃铛,率先进来的不是陈宝,而是萧折渊,那人勾唇一笑,颇有几分傲气。
‘没有想到进来的是孤吧?’
锦聿心尖钝痛,忽然报复性地摇晃着铃铛,只听见龙涎殿中‘叮当叮当’地响,殿外的宫女太监都觉得陛下和君后对这铃铛情有独钟,一个先前摇了一晚上的铃铛,一个发泄似的猛摇铃铛。
别说,大晚上的怪瘆人的。
锦聿摇了片刻,觉得实在吵闹,吵得他耳朵疼,他顿时精疲力尽,索性躺下睡了。
或许这只是一场计谋,只是怕敌军窥探军情,所以才没有消息传来。
锦聿迷迷糊糊睡着前想。
翌日,锦聿身披雪白大氅,兜帽下的面孔冷静苍白,他手中拿着一个暖手炉,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护送着他去太和殿,尘钦手中执着玉玺跟在身旁。
太和殿中窃窃私语,文武百官神色各异,直到御前太监长唤一声。
“君后到————”
朝中瞬间噤声,纷纷看向那金龙座上,只见那龙座前站着一个面色病弱苍白、目光冷冽锋利的貌美男子,那张脸神情冷若寒霜,眼眸不经意间睥睨着下方时,不由地令人寒颤。
百官们一时诧异,猜想过能令陛下舍弃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君后是个美人,却没想过却是这样的大美人,病弱却不失震慑人的气势,过分美貌也不失男子气概,还能处变不惊、不慌不忙地执掌着玉玺坐上龙座。
“君后执掌玉玺,位同皇帝,还不拜见。”尘钦厉声道。
文武百官蓦地回过神,纷纷跪下去,“参见君后,君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锦聿坐下,看向尘钦,尘钦会意,又道:“各位大臣皆是我大雍的股肱之臣,如今陛下杳无音信,朝中一切事物若各位无法定夺,今日君后在此,皆由君后定夺。”
此话一出,朝中老臣不免轻视了锦聿,认为君后美则美矣,却看着就是个绣花枕头,不中用,如何能定夺国之大事。
“听闻君后身子不好,这精气神一差,难免头昏眼拙,如何能定夺?”御史大人语气轻蔑。
此话一出,一些老臣也等着看好戏,东太傅好歹也是陛下的师父,见人轻蔑君后,不就是在轻蔑皇帝,他正要出声反驳,只听见龙座上那位开口了。
“本宫身子如何,不是御史大人、该操心的。”锦聿眼眸冷冽无情,直视着御史大人,“御史大人、只需牢记,辅佐陛下、治国安邦、才是你的职责,若想些………不该想的,就如同东方家族、一个下场。”
锦聿性子沉闷,话少,刚开始会说话时,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现在说多了,也能慢慢适应了,但若是说太多了,他还是只能一节一节往外说。
不过他声音清冽,不柔软,倒是震慑力十足,那御史大人闻言,脸皮都挂不住了,气‘哼’一声,不语。
锦聿瞥了他一眼,又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见识了君后不慌不忙利落的嘴皮子,朝中文武百官也不敢怠慢了,其中一个老臣手持笏板上前来,道:“陛下遭遇埋伏下落不明,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边境若是知晓此状况,怕得不得安宁,所以老臣以为,君后定当有所谋划,您与陛下并无子嗣,这朝中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五皇子。”
锦聿不是很清楚朝中局势,这时尘钦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陛下让五皇子在宫中由嬷嬷教养,确实是有所打算,先前大臣们上谏恳请陛下纳妃,陛下不肯,这绵延子嗣的问题,他早就想好了,让五皇子以储君的方式来培养,到时………”
尘钦话说一半,锦聿也明了,萧折渊没有子嗣,到时只能传位于五皇子,可尘钦没说的锦聿也明白,如今萧折渊杳无音信,大臣们却急着立储君,不就是仗着东方家族倒下,好扶持五皇子这个傀儡皇帝,到时候一手遮天,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