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锦聿起身朝屋里走去,片刻后手里攥着东西出来,摊开在尘钦面前,里面躺着几个铜钱。
锦聿见尘钦不解地看着他,解释道:‘这是药钱,我只有这点钱,不够的话你等我几天………多谢。’
锦聿为玄鹰阁卖命那时,攒了不少钱,一半捎回家给了阿姊和小酒,另一半还来不及捎回去,就被萧折渊剿灭玄鹰阁以后,一把火将玄鹰阁点燃,就剩身上的几个铜钱了。
尘钦摇头,“不用,没几个钱,你要是在意的话………你要不教我几招你的功夫?”
尘钦觉得锦聿的身手好,他看过锦聿同玄鹰阁的杀手生死搏斗,十来个人虽然处于下风,但丝毫不逊色,招式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不免让人眼前一亮。
锦聿犹豫片刻,收回手同意了。
翌日长乐殿,锦聿伺候萧折渊更衣,萧折渊摊开双手,垂眸看着比他矮半个头的锦聿,他戴着半张面具,另外半张脸可谓是淡极生艳,越发苍白的肤色衬得眉眼更加深色。
“身子如何了?”萧折渊问。
锦聿抬眸,‘无妨。’
萧折渊看不懂,也没想看懂,他扬起半边唇,眼神轻飘飘地放在锦聿身上,“你昨晚晕倒在孤的怀里,浑身发抖,好可怜~”
他语气尽显放荡,锦聿听出其中的戏谑之意,但他如今沦为阶下囚,萧折渊想说什么也就随他去了,折辱几句不会让他掉块肉………
锦聿这么想着,直到看到萧折渊伸手过来的那一刻,他浑身一僵,硬生生忍住了没躲开。
萧折渊抚上他的脸颊,看到他眼中明晃晃冰冷的杀意,萧折渊不怒反笑,“想杀孤?”
锦聿直视着萧折渊,两人一高一低对峙着,在外人看来是极其恩爱的一幕,尤其是萧折渊看着锦聿的那双眼含情脉脉。
司徒悠从正厅绕到寝殿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立马捂住眼睛,及时撤回脚步折身就走,“打扰了,二位继续。”
萧折渊:“………”
锦聿:“………”
萧折渊转过身时嘴角还笑着,盯着锦聿的眼神带着轻蔑和不屑,极其嚣张。
司徒悠身着便服,正同尘钦闲聊,见萧折渊出来,他连忙上前去,一脸八卦,“咋回事?有情况啊?你俩不是仇人么?搞上了?”
萧折渊拧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粗俗。”
“哎哟,我一介武夫,你能指望我说什么好听的话?”司徒悠跟在他身后,“没搞上你干么用那种眼神看人家?我还以为你开窍了呢。”
这话说得萧折渊不解,甚至还白了他一眼,“开窍?孤又不是傻子。”
“………”司徒悠看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懂情爱,能意识到这玩意儿,心里顿时鄙夷不屑,“指望你开窍得了吧,满脑子都是算计的男人,你能懂什么?”
“没话说就滚。”萧折渊驱客。
“我有话说!”司徒悠大喇喇往他旁边一坐,叹气道:“我爹去北境是九死一生,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但是你将龙骑军调拨出去胆子也太大了,你不怕………”
司徒悠说到一半见锦聿出来,他立马闭嘴了,锦聿颔首示意,然后出去了。
“说。”见司徒悠盯着人离开,萧折渊一阵烦躁,那一闪而过不痛不痒的异样情绪被不耐烦取代,语气也狠厉。
“哦。”司徒悠回过神来,“不是,我是好奇,你俩个是世仇,没打起来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和颜悦色的说话呢?”
“你眼瞎。”萧折渊骂他,哪只眼睛看到他俩和颜悦色的说话了?
“不是!那不是明摆………”
“说正事。”
被萧折渊一瞪,司徒悠立马回到正事上,“我的意思是,你把龙骑军调拨出去,万一萧折瑾借机告你谋权篡位的罪名怎么办?这摆在明面上的事!陛下正找机会废黜你这个太子殿下!你这心也太大了!”
“你也太看得起陛下了。”萧折渊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色厉内荏的东西,你以为他不怕废黜孤这个太子,孤起兵造反么?北雁城现在只剩五万兵力,萧老将军一个人带领十万步兵,陛下又下令凉州兵马过去支援,宫中南北军不过五万,你怕什么?”
“再说了,孤也是怕你们司徒家断子绝孙。”萧折渊道。
“断子绝孙那是一定的。”司徒悠小声道了一句,萧折渊没听清,“什么?”
“我是说………身为将军,上战场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我爹说了!男人死在战场上!那是为国为民!只要日后奉我为神明、指匈奴为恶鬼!那就值了!”司徒悠说得慷慨激昂,“你以为我爹没想过回不来啊?我娘眼睛都要哭瞎了!但是他忠的不是君!他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只是看不得百姓受苦,他不上战场平息,等匈奴铁马兵戈打到长安城门下,谁来救这帮百姓?!”
萧太祖登基之初,因战事伤民伤财,所以讲究无为而治,与民休养生息的国策,下令轻徭薄赋,由十五税改至三十税一,后来一段时间国库充盈、州郡富庶,民间一副太平景象,到了先帝时,因几个皇子争权夺势,朝中朋党勾结,导致一些贪官污吏趁其不备压榨百姓,元隆帝继位时,大雍民生凋敝初见端倪。
现如今的大雍残破不堪,犹风中落叶,岌岌可危,再加上元隆帝前几年命人南征北战,伤民伤财,百姓叫苦不迭,朝中重臣也自顾不暇,都在观望这风诡云谲的朝堂上,谁能登上皇位。
萧折渊闻言,他悠悠道:“但孤希望你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