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聿眼眸一侧,没回答他的话,身后的乌黑长发挽着,用一根木簪别着,头颅饱满、脸庞轮廓清晰,浓黑的眉眼染上了雾水,清冷如晨间雾,细韧白净的脖领流畅地往下延伸,那深凹进去的锁骨精致………
锦聿抬起手臂,他幼年习武,四肢虽不过分强壮发达,但还是有勃发的力量感,可是这两年来,身子大不如前,他就懒散了许多,肌肉也慢慢消散了。
锦聿觉得自己这副身子过分难看,本就瘦弱的人,再不锻炼,就真的没剩几两肉了…………
萧折渊怕人泡太久晕过去,隔片刻便要叫一声,锦聿虽不应声,但萧折渊能看到他晃动的手。
没多久,锦聿穿着长衫出来,那冷白如玉的人没看他一眼,系好衣带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一阵清苦的药味比那香料还要让人浮想联翩。
锦聿取下木簪扔在铜镜前,墨发倾泄,萧折渊从后拥住他,鼻尖萦绕的都是怀里人那股清苦夹杂着淡淡清香的味道,他埋在锦聿颈间,轻嗅着,“聿儿。”
“朕这几日很听话,抱着你睡好不好?”萧折渊轻声询问他。
锦聿静静地看着铜镜里倒映着的两个人,他推开萧折渊,上床睡在里头。
没得到允许,萧折渊只能睡在外头,两个人一人盖一张被子,他侧着身对着锦聿,即便那人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翌日,殿外阳光大燥,蝉鸣清响,锦聿迷迷糊糊听到床底下‘吱咯吱咯’的声响,他睁开眼爬起身,赤脚下榻,他跪坐在地上俯下身去,看到一只兔子正在啃床柱。
锦聿蹙眉,他伸出手去,那兔子跑到他手中,锦聿将兔子抱在自己怀里。
萧折渊走进来时便看到人赤脚跪坐在地上,身上罩着一件轻纱长衫,披散着墨发,气质像那山间精灵野怪,透着一股清澈朦胧。
“这地上凉,下床不可以不穿鞋。”萧折渊想将人抱起来,然而锦聿已经先一步起身回到床上。
不多时,宫女太监陆陆续续地进来,手中都捧着承盘、红漆盒、镂空雕刻的盒子,上面各放着一些华丽的珠宝首饰,锦聿不明所以地看向萧折渊。
萧折渊解释道:“你虽然不爱这些玩意,但总要有,算是聿儿的小金库,若是不够,你让康总管给你库房的钥匙,你自己去挑可好?”
锦聿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说话,萧折渊让人放在梳妆铜镜上摆置着。
乞巧节这天,萧折渊换了身常服,带着锦聿出了宫,长安繁华,人口密集,尤其是一些重要日子,戌时饭后,人就慢慢游拢到街上,看花灯表演、看花船杂耍,那拱桥上站满了恩爱的男男女女,甜蜜的气氛围绕着。
宫里的马车缓慢行驶在街道上,萧折渊一只手搂着人,另一只手掀开车帘,“这外头有卖面具的摊子,传闻这乞巧节戴上面具,若是心意相通,通过眼神就可看对眼,聿儿陪朕下去买一个可好?”
不等锦聿回答,萧折渊就拉着他的手下去。
怕在街上招摇,出来乘坐的是普通的马车,但两人一下来,样貌不凡的两张面孔依旧引得街上百姓纷纷侧目观望,萧折渊径直拉着锦聿走到那摊子前,那摊子老板见两人穿着富贵,连忙热情起来。
“二位公子看面具呢?可以戴上试试看,价钱便宜,质量好,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聿儿挑一个。”萧折渊含情脉脉地看向身侧的人。
锦聿眼眸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狐狸面具上,萧折渊见状,拿起来给他戴上,遮住了眼睛和鼻子,只露出浅薄淡色的嘴唇和润白的下巴,萧折渊勾唇,“聿儿戴什么都极好看。”
“…………”锦聿见他拿了一副兔子面具戴上,随后让尘钦付钱。
两个人沿着热闹喧嚣的街道走,萧折渊还握着锦聿的手,锦聿垂眸一看,挣脱他的掌心。
萧折渊攥了攥手心,他看着前头那站满了人的拱桥道:“这乞巧节讲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也是女儿家的节日,听说前面那座拱桥又叫牵线桥,若是迎面走来,碰着对的人两人心意相通,可以厮守一辈子,聿儿陪朕走一走吧。”
锦聿站在原地,他冷淡地看着萧折渊,“有必要?”
“为何没必要?”萧折渊走到他面前,他垂眸看着锦聿,“聿儿当真没有一丝喜欢朕?”
“没有。”锦聿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陛下、哪来的自信?”
萧折渊想起那座无名的墓碑,又听见锦聿的话,他自嘲一笑,“聿儿说没有就没有吧。”
锦聿忽然摘下面具砸在他身上,他脸色愠怒,萧折渊怕他生气伤身体,立马上前去哄着他,“不去了,聿儿不想去就不去了,好么?”
萧折渊将人搂在怀里,“不生气。”
锦聿心中烦闷,正要推开人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客栈窗口,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立在那里,如夺命煞神一般,他黑布覆面,手里举着弓箭,对准的是萧折渊的后背。
‘咻’————
锦聿瞪大眼睛,他猛地将萧折渊人扑倒在地,‘咚’的一声,那箭矢钉在身后的木桩上。
“聿儿!”萧折渊慌乱地抓住锦聿,查看他是否伤着了。
锦聿抬头望去时,那人的身影匆匆闪过,他匆忙推开萧折渊起身,夺过一旁侍卫的剑就追去。
“聿儿!”萧折渊也赶紧追上去,暗中的尘冥飞身掠过屋顶。
尘钦匆匆赶来,“追!保护好陛下和君后!”
“是!”
明月高悬,地面如银似水,锦聿飞身踏着屋檐,朝着那道身影追去,看到那道身影时,他便知晓了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