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千钧叹了几口气。
这孩子真是越发娇纵了。
楚越使出浑身解数,强硬的在崔千钧怀中蹭了几下,还想往常一样喊着,“义父……”
义父不能不理我。
楚越的话还没说完,崔千钧就打断了,大手覆在楚越的后脑上,阴阳怪气道:“堂堂皇子殿下的这声义父,微臣受不起。”
不知为何,楚越竟从中听出了一丝酸溜溜的无法言说的意味,漫上了空中的飞尘。
冷风呼啸而过,楚越红色发带飘在空中,如同月老手中的红线,无时无刻的挂在崔千钧这颗许愿树上。
楚越捋着崔千钧的墨发,将自己余出来的发带绑在崔千钧的碎发上,玩味儿似的说:“我无意隐瞒义父,只是害怕义父知道了会……”
“会怎样?”崔千钧凝眸道。
崔千钧单手解开发带,甩风一般往楚越脑后一带,另一只手接过去缠绕几圈才松开,短暂的停顿后,右手垂了下来。
“会像现在这样。”楚越接住崔千钧的手,两只手同时紧紧的握住,握在发热的手心里,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呜呜,义父不要我了。”
妖风四起,冷若摧花。
楚越泪光闪烁,仰起头来朝着崔千钧眨巴眼睛,眼泪瞬间淌了下来。
崔千钧:“???”
见到楚越的泪花,崔千钧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回复楚越无厘头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真不知道小毛孩子一天天的瞎想什么?
楚越双手抬起崔千钧的手,余出的广袖在风中鞭策,在触碰楚越脸颊时却异常的温柔。
他用崔千钧的袖子轻轻擦拭了眼泪,委屈的一边哭一边说:“刚刚义父就说了。”
崔千钧一时语塞,也没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啊!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
“我说什么了?”崔千钧抽出手来掐住眉心,无奈的哄着楚越。
楚越嗅着袖子上的涎香伸了伸脖颈,色眯眯的凤眸垂了下来,视线定格在崔千钧的衣领前,白雪浪口,绯红底蕴,好不威风。
许是觉得这个场合想这些不太好,楚越象征的回归正题,却越说越难受,“义父说让我自重,又说不让我喊义父……”他顿了顿,喊道:“义父~”
崔千钧:“……”
让你自重你偏不自重,不让你喊义父你喊得倒是起劲儿是吧?
崔千钧伸手去挑楚越的下巴,另一只手在他的嘴角点了一下,似是警告,“呦呵,不让你喊义父,你不照样喊?”
楚越抿了抿嘴,理不直气也壮的说:“可义父没答应。”
我就要义父亲口答应,就要义父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崔千钧:“……”
怎么到头来又成了我的错了?
“我的皇子殿下,你可知这宫中是什么虎狼之地,太后今日还要接你去宫里住,被我和夏阁老联手糊弄过去了。”崔千钧担忧的说完,又特意强调道:“多亏夏阁老的帮忙。”
楚越只听到了义父糊弄过去,眸子里映上欣喜:“义父这是不舍得我吗?”
——一定是不舍得。
崔千钧没说话。
楚越又拽起崔千钧没来得及换下的朝服的衣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的干净,“义父,我不想去宫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尤其是知道了楚越是皇子之后。
“行了,一晚上没睡,快补补觉吧!”崔千钧提醒道。
崔千钧迅速的拽回袖子,也没惯着他,话音刚落,就出了楚越的寝室,这回倒是把门关的紧密,像是想锁住一个想逃跑的猎物。
楚越确实一晚上没睡,但他根本睡不着。
想着崔千钧半夜被召进宫,还知道了惊天的消息,应该也是身心俱疲,就没有继续纠缠。
崔千钧走后,他偷摸着潜入了夏府。
这次总算见到了夏潇口中像爹的亲哥。
夏鎏和夏阁老长得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胡须都一致。
唯一的区别就是夏鎏是头发半白,夏阁老是全白。
“呦,又来了。”夏鎏在意又不在意的说,他在意的是楚越来夏府,不在意的是楚越这个人,还有这层皇子的身份。
楚越只听过文人相轻,可没听说过整日混迹于田野间的人也是这副态度。
生于世家而仇恨世家,忠于君王但蔑视皇家。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种人?
“不得无礼。”夏阁老拽了一下夏鎏,附身提醒道:“老臣参见二皇子殿下。”
见夏鎏没动,楚越也不动,反正受罪的又不是他。
直到夏鎏装模作样的跟着行礼后,楚越才扶起夏阁老,礼貌的说:“快快请起。”
“我今日来是来道谢了,听义父说,您出面才得以让太后收回成命。”楚越也朝着夏阁老行了一晚辈之礼,拜谢道:“晚辈在这里拜谢夏阁老高义。”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夏阁老捋着胡子,感慨万千:“崔千钧啊崔千钧,你……”
楚越:“???”
难道不是吗?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夏阁老也没有替崔千钧隐瞒,坦白道:“二殿下,崔千钧让你来谢老夫,你就当真没有怀疑吗?”
“本殿从未怀疑过义父。”楚越不解的看着夏阁老,想从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剜出前因后果,皱眉道:“阁老想让本殿怀疑义父?”
“那倒不是,殿下想多了。”夏阁老摇了摇头:“老夫只是想告诉你一件在朝堂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