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愿忽然咬住他颈侧裸露的肌肤,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放我下来!”他盯着宋敛被咬出血痕的脖颈,“四十万将士在看着他们的主帅。”
宋敛眸光一暗,终于将人放下,却仍单手扶着他后腰。
“报——!”浑身浴血的传令兵滚落台阶,“东门箭楼起火!”
贺愿反手抽出宋敛腰间佩剑,寒光映出宋敛眼尾朱砂痣:“传令三军,死守垛口。”
裴郁的刀锋已卷刃,正用突厥人的断箭在城墙刻字。
贺愿踉跄着登上城楼时,看见青砖上歪斜刻着“裴氏郁之墓”五个字,旁边还画了个咧嘴笑的骷髅。
“现在刻碑早了些。”贺愿将愿无违钉在他脚边,“留着力气多杀几个。”
“贺愿。”裴郁突然正经起来,“若我战死,劳烦把欠我的酒债都在我坟前结了。”
贺愿突然想到了云晚寒。
那个总是抱着药囊的傻小子,此刻应当已随华系舟的大军北上。
“酒债自己讨。”贺愿拔剑转身,“我的银钱,只给活人花。
他望向正在调配弓弩的宋乘景,青年沉默得像块石头。
“晚寒等你回去带他吃枣泥圈。”
宋乘景闻言抬头,素来冷硬的神色难得露出一缕温柔。
他点了点头,箭矢已搭上弓弦。
贺愿的视线被鲜血模糊,左臂的伤口再次崩裂,顺着指尖滴落在斑驳的城墙砖上。
“云靖!东门!”贺愿嘶吼着指向左侧,一队突厥重甲兵已架起云梯。
宋敛的剑光如雪,在城垛间划出凌厉的弧线。
转身时,贺愿看见他后背的绷带已被血浸透。
“坚持住!”宋敛的声音混在喊杀声中,“再撑两个时辰!”
突厥人的战鼓突然变调,从沉闷的轰响转为急促的连击。
这是强攻的信号。
阿史那何力亲率金帐亲卫压上,那柄镶着红宝石的弯刀在火光中格外刺目。
“贺家小儿!”阿史那何力的声音穿透战场,“你的人头值十万金!”
贺愿冷笑,抬手射穿一名突厥百夫长的咽喉。
箭矢将尽,他反手抽出腰间愿无违斩落阿史那何力射出的毒箭。
电光火石间,另一支毒箭直直从东侧射向贺愿心口。
“小心!”裴郁目眦欲裂,挥刀砍翻两名突厥兵,“宋敛!”
宋敛转身的瞬间,那只毒箭已至贺愿后心口半寸。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斜刺里飞来,精准地把毒箭击碎。
贺愿转头,看见远处高头大马上,华系舟正收回挽弓的手。
太子殿下吹了个口哨:“小爷这手帅不帅?”
下一刻,他的声音淬了冰:“众将听令,与白袍军汇合。”
华系舟手上银枪直指突厥军阵:“一个不留!”
玄武铁骑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
贺愿看着华系舟一马当先冲入敌阵,银枪所过之处血浪翻涌。
“晚寒还让我带了个礼物。”华系舟头也不回的往战场扔下一枚火雷。
突厥大营突然接连爆出巨响。
不是火雷的爆破声,而是一种诡异的闷响,接着腾起幽绿色的烟雾。
烟雾所过之处,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兵甩落在地。
突厥士兵抓挠着喉咙倒地,面色迅速变得青紫。
那袭殷红战袍在火光中猎猎作响,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
宋敛抹去脸上血污,剑锋指向阿史那何力的金帐,“擒贼先擒王。”
贺愿会意,与宋敛同时跃下城头。
愿无违在月光下划出冷冽弧光,两人背靠背杀入敌阵,所过之处突厥兵如麦浪般倒下。
宋乘景在箭楼上连发七矢,箭箭封喉。
林牧之的横刀所过之处,三名突厥千夫长齐齐坠马。
刘修远趁机率轻骑突袭侧翼,长剑挑落金帐狼腾。
阿史那何力显然没料到援军来得如此之快。
他仓促调转马头,亲卫立刻结成圆阵护主。
“想跑?”贺愿足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战场。
突厥人的罗刀堪堪擦过他衣角,却连一片布料都没能留下。
宋敛的剑势更为霸道。
突厥人精铁打造的盾牌在他剑下如同纸糊,碎裂的金属片在火光中四散飞溅。
“拦住他们!”阿史那何力厉声喝道,自己却不断后退。
贺愿突然停下脚步。
他手腕一翻,袖中鎏金折扇震开。
扇骨化作暗器,射向前方。
最前方的亲卫应声倒地,露出阵型缺口。
“云靖。”
宋敛闻声而动,长剑如虹直取阿史那何力咽喉。
一道黑影突然从侧翼扑来。
呼延灼独臂持刀,硬生生挡下这致命一击。
“可汗快走!”他嘶吼着,断臂处鲜血狂涌。
阿史那何力趁机调转马头,却被一杆银枪拦住去路。
“此路不通。”华系舟懒洋洋地转着枪花,“本宫最讨厌临阵脱逃的懦夫。”
战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突厥士兵看着被三方围困的可汗,士气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贺愿敏锐地抓住这个机会。
他跃上高处,高喊:“阿史那何力已败!降者不杀!”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本就军心涣散的突厥部队开始成建制地放下武器。
“不!”阿史那何力目眦欲裂,“给我杀!后退者斩!”
他挥刀砍倒两名逃兵,却无法阻止溃败的浪潮。
呼延灼突然狂笑起来:“二十年了……”
他独眼死死盯着贺愿:“贺骁终究还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