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敛突然捏住他下颌,拇指擦过淡色唇瓣:“假死遁走这一月,就为了验这劳什子的龙阳秘闻?”
“还顺便看了一场好戏”贺愿低笑出声,任由宋敛的唇瓣蹭过他耳尖,“瞧见某人在沙地上写诗,嘴里还念叨着秋风词”
宋敛耳尖泛起薄红,退回原位:“你那个时候就在了?”
“本想现身”贺愿轻笑,“见你流露真情,便多看了一会儿”
“你这算是戏弄于我”宋敛笑道。
“那便说些别的,谢雪尽之事仍待思忖……”贺愿话音未落,便被宋敛打断。
“我信你”他将手指嵌入贺愿指缝,十指相扣间,宋敛道,“这双手沾血也罢,背骂名也罢,我都能替你接着”
贺愿垂眸看着二人交握的双手,不置可否。
“好了”宋敛半搂半抱的将贺愿拉起来,“先去用膳,别饿着我家长忆了”
贺愿任宋敛牵着手穿过营账,看那些操练归来的白袍军士齐刷刷抱拳行礼,银甲映着烈日如血。
“宋帅!”
几个满脸烟灰的火头军正抬着蒸笼,见状忙用护腕蹭脸:“羊汤马上就得!”
贺愿偏头轻笑,玉冠垂下的青丝扫过宋敛肩甲:“看来小侯爷不止会哄人喝药”
话音未落,耳垂猝然被热气包裹。
“也不瞧瞧是谁家夫君”
宋敛借着披风遮掩咬他耳珠。
“如今全军营的人都知道,他们主帅的软肋是何等天仙般的人物”
贺愿轻笑一声:“今夜的诱敌深入之计,宋帅不去亲自布局?”
“刘修远和林牧之二位将军一勇一谋,配合的相得益彰,我倒不如忙里偷闲陪陪你”
“早就听闻雁门关守将林牧之智如诸葛,战功赫赫,怎不见加官进爵的文书?”
“呵”宋敛低笑出声,“那书呆子不过是要守着个斗鸡才不肯升迁”
刘修远正巧策马自西营疾驰而来,马鞍旁悬着的横刀还在滴血。
贺愿望着那抹没入主帐的背影,忽觉掌心被塞进块胡饼。
“尝尝,伙头营老赵的绝活”
宋敛就着他指尖咬去半块,唇齿间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眉目。
“伏击战结束后,卿卿可愿与我同去观星?”
话是这么说,二人终究还是没能一起去看星星。
突厥异动,不仅没有按照原来的计划突袭雁门关,甚至还隐隐有了退兵之势。
“不好了!”信兵踉跄着掀开帐帘,“突厥新增了五万骑兵,且都是精锐”
宋敛按住了突突跳的太阳穴。
“他奶奶的”刘修远拍案而起,“这帮*优美的大虞话*是草原鼠妇托生的吗?砍不尽杀不绝!”
“稍安勿躁”林牧之拉住他坐下,“听听宋帅怎么说”
本就兵力悬殊,如今突厥骑兵又添了五万精锐。
如何说。
“还能如何?”宋敛将黑旗插在沙盘上,“杀!”
“你拿什么杀?”刘修远的手背在手心里拍的震天响,“如今白袍军去掉伤兵,不过二十七万,你当兄弟们是九命猫妖?”
“宋敛”刘修远喊出那个名字,“你他娘的疯了吧”
“我知道”宋敛闭了闭眼,面上是化不开的烦躁,喉结滚动着咽下血腥气,“我能如何?月前连上十一道求援折子,连个正经回信都没有,我难道想让弟兄们死扛吗”
贺愿拉住了宋敛垂落在一边的指尖,目光扫过暴怒的刘修远和冷静的林牧之身上:“我回京”
“以我父三千万军功和贺家百年忠臣之名,为你们换来粮草与兵马”
刘修远盯着那条贯穿王庭的弧线,突然抓起令旗咬在齿间:“他奶奶的,老子带轻骑去烧他们粮草!”
“来不及了”宋敛反手握住贺愿手腕,“传令三军,死守雁门关”
贺愿马不停蹄的回到京城之时,已是两日后的辰时。
正巧赶上下早朝。
贺愿七拐八拐的翻进了裴郁府中时,裴郁正倚着廊柱剥蜜橘,见熟悉的人影挟着晨光坠在青砖地上,指尖迸出的汁水在官服前襟溅开星点金渍。
“!”
他甩着黏腻的手冲上前,衣摆在身后翻卷。
“*优美的大虞话*你是人是鬼?”
“人”贺愿站起身正色道,“有事相求”
“去书房说吧”裴郁转身引路间,便接受了贺愿“死而复生”的消息。
书房内,裴郁掀袍坐下,抬手示意贺愿也坐。
“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我需要金羽卫的布防图”
“不是”裴郁气极反笑,“我好歹也是金羽卫的老大,你要不要连着我的虎符一并拿去?”
贺愿倚在椅背上,笑的人畜无害:“给,还是不给?”
“我去给你拿”裴郁认命的起身去身后书架上翻找。
贺愿随手拿起面前话本,带掉了下面压着的圣旨。
俯身拾起圣旨时,那上面的字迹吸引了他的视线。
与当日谢雪尽所写字迹,一般无二。
“给”裴郁递来布防图。
贺愿却没接,转过身问道:“你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圣旨?或者是别的谢止笔迹?”
“问这个干什么?”话是这么说的,裴郁还是转身翻出一本诗经递给了贺愿。
“这是我小时候谢止誊写下来让我学习的”
不对……
诗经与圣旨上的字迹虽然相像,却绝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倒是谢雪尽二十年前的字迹与圣旨上所写的“封殿前指挥使”一模一样。
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改日请你吃酒”
贺愿抓起布防图,衣袍翻飞间,人已消失在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