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贺愿点了点头,淡淡道:“突厥人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太平。”
宋敛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有我在,来多少,杀多少。”
贺愿侧目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小侯爷倒是自信。”
宋敛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殿下莫非不信我?”
贺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夹马腹,马儿顿时加快了速度。
宋敛见状,连忙跟上,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仿佛融为一体。
云州的轮廓在远处逐渐清晰。
近处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宋敛眸光一凛,掌心已覆上后腰的玉箫。
“果然来了。”贺愿低声说道,手上鎏金折扇已悄然展开。
树林中,数十道黑影悄然逼近,罗刀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四目相对,彼此心照不宣。
下一刻,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二人同时跃起,玉箫与折扇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
战斗在瞬间爆发,刀光剑影中,宋敛与贺愿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
玉箫的呜咽声与折扇的破空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最后的绝唱。
突厥人大概是发现了贺愿使不出全力,纷纷往贺愿身边凑。
折扇在贺愿手中飞出,他抬腿踩在面前突厥人肩头借力。
旋身用脚下突厥人的罗刀封了他的喉。
另一只手顺势接住转回的折扇。
折扇划过敌人咽喉的瞬间,背后罗刀已至后心三寸。
宋敛瞳孔骤缩,玉箫脱手化作银光贯入偷袭者眉心。
他顺势将贺愿扯进怀中,血腥气混着对方衣领的药香涌入鼻腔。
“这时候分神?”
贺愿甩出折扇将宋敛身后袭来的最后一个突厥封喉。
宋敛反手拔出玉箫,温热血液沿着箫身蜿蜒滴落。
“殿下才是,说过情况不对要叫我的。”
他脚下长靴踢了踢地上的尸首。
“看来突厥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心急。”
贺愿合上折扇,目光冷冽:“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不想让我们顺利进入云州。”
宋敛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云州的情况,恐怕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复杂。”
贺愿没有多言,欲翻身上马,却被宋敛拽住了衣袖。
“别动。”
宋敛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帕子拭过眼尾血迹的动作轻得像拂去花瓣。
“小侯爷这样……”
贺愿笑着偏过头,却任由对方拿起他的手,将他染血的指缝擦得发烫。
“倒像是对待心肝宝贝。”
宋敛垂眸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玉环:“师父的职责。”
可帕子分明都擦第三遍了,雪地上蜿蜒的血迹都凝成了冰。
贺愿突然福至心灵,听到了彼此错拍的喘息。
他不敢直视宋敛抬起的双眼,只得别过头去,眼神落在宋敛左耳的莲花耳坠上,语气故作轻松:“走吧,天亮之前,得赶到云州城。”
云州城戒备森严,宋敛二人将马匹交给暗卫之后,绕到北面城墙,浓重的焦臭味早已漫出城外。
瓦片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哀鸣,宋敛单膝跪在屋脊的阴影里,喉头突然涌上铁锈味。
焦糊味混着尸臭冲天而起。
整座城池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腐尸,焦黑的梁柱斜插在血泊里,未燃尽的布帛裹着半具婴孩尸身挂在树梢。
街道横陈的断肢残躯如同被撕碎的布娃娃,某个尚存一息的妇人正用半截臂骨扒拉着青石板,身后拖出的血痕里嵌着细小的乳牙。
嘶哑且虚弱哭喊声忽远忽近,震的宋敛心脏生疼。
贺愿敛下眉眼,想起了十二岁的玄武国。
护城河里漂着藕段似的小臂,刚生产完妇人用最后气力把襁褓塞进木盆,妄想让孩子顺水而下,逃离这人间炼狱。
“闭气!”
贺愿察觉身侧人骤然转急的呼吸声,掌心毫不犹豫的盖上他的脖颈处命门。
药丸被贺愿塞到了宋敛嘴里。
面向贺愿,宋敛看清了他身后护城河里早已凝固成黑红色膏状物。
河面上漂浮的分明是成绺的青丝纠缠着断裂的脐带。
“封州刺史是死透了吗!”宋敛喉间滚出低吼,指节攥的咯咯作响,指甲嵌入血肉,留下四道血痕。
贺愿指尖扫过不远处,示意宋敛看向那里的罗刀。
“怕是在突厥潜入云州时便早已去见阎王了。”
他自然的握住宋敛的右手,动作轻柔的逐一撬开那些陷入皮肉的手指。
“早在二十年前就该预料到的局面。”
五指如锁扣嵌入对方掌心。
贺愿垂眸望着两人交缠的血迹,袖中白玉蚕丝悄然缠住宋敛腕脉。
“重文臣轻戍边,户部空得能跑马,江南盐商捧着金山买刺史印。”
贺愿忽然贴近宋敛耳畔轻笑。
温热的气息吐出最冰冷的话语。
“谢止从来都不是个明君。”
第16章
宋敛的呼吸微微一滞,耳畔的热气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令他心头一颤,却又冷的刺骨。
他侧过头,压下心口的悲凉。
心中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云州城已是一片死寂,突厥人显然已经撤离,但城中是否还有幸存者,是否还能找到线索,这些都是未知数。
“先下去看看”宋敛低声说道,身形轻盈的跃下屋顶,落在一条狭窄的巷子中。
贺愿紧随其后,落地时衣袂翻飞。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巷子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