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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珍贵(33)

作者:绾诚 阅读记录

转而又怅然,这样好的人,居然也逃不过被人惋惜孤芳自赏的命运。

人睡着的样子都是最脆弱的,她不忍用手背虚虚实实地贴了贴她冰凉柔和的脸颊,莫名想抱着她。

又不敢。

第19章 茶苞向她一点点靠了过来。

天明有客人来访,林清岁就出门回避了,这一次没有合上门,反而用石头顶住门下缝隙,让门大开着。

好一会儿了,里头都没再有谈话声。江晚云半卧在床上,瞥过脸去看着窗外,坐在一旁的陆杉放下热茶,指尖焦急无措地在床头柜上敲了敲。

开口道:“我打算带几个老演员多留几天,毕竟怀安的丧葬仪式也是重要的文化遗产,我想着如果能融入到话剧中的话……”

江晚云瞥过脸去叹息一声,陆杉便识趣不再说下去。

“你好好修养,这些事情不用操心。”

林清岁正*好端着温水进来,与陆杉擦肩而过,见两人神色都不太对劲,也就没多问什么。

看江晚云身体一天天好转,人却还提不起精神,心里算盘打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听说后天下葬,你不去看看吗?”

江晚云内心纠结,眼神复杂。要怎么去看呢?要以什么身份去看?

一个抛弃她的老师,一个拽着她看真相让她到死也无法释怀的恶人,还是一个为了学科发展去采风丧葬仪式的旁观者。

“算了吧……”

她说。

可她的眼眸一直望着西去的方向,分明在送她。

*

哀嚎声在丧葬仪式结束后愕然停止,世人说她不孝,让白发人相送,让娃断奶前就没了娘。世人也说她可怜,二十来岁,日子原本还长。然后唢呐声带走了沉痛的风,棺入了黄土,尘沙一扬,云散烟过。

人们说没事,娃都还小,不认娘。

人们说没事,你还年轻,再娶一个。

人们说没事,没事……

一切都会再好起来的。

*

这天,林清岁终于对江晚云的状态忍无可忍,把来来回回端了好几天的水杯重重往桌上一摆,又是拉行李箱又是收拾东西的:

“走吧,不干了!回去以后再也不来了!这穷酸地方谁爱管谁管!”

江晚云看向她,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

林清岁故意问她:“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江晚云低下头,微弱地说了句:“不走。”

林清岁就又扔了行李,质问一般的语气:“既然放不下,就再拿起来。”

江晚云眼眶霎时间湿润了。

林清岁眉眼又软下来,语气也温和了些:“换衣服,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晚云将信将疑,还是无奈地起身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刚踏出门槛就被林清岁拉着腕一路走,又走到一个乘船的小码头。

“清岁,我现在没有心情游山玩水。”

林清岁说:“不是所有的惦念都必须沉溺在伤痛里的。那些哭葬的,一小时八块钱,眼泪没一滴是真的。”

江晚云落下眼眸,鼻尖有些酸疼。

“跟我上船,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

河载着她们,从清晨又到了正午,太阳落下来了,人躲进了船篷里,水面上风平浪静,船也不求赶路,在山的回音里慢慢摇着。

林清岁一时兴起走出船篷,在船尾坐下,脱了鞋袜,把双脚踩进水里,漾了漾水波,见水也还不是太凉,就回头叫江晚云:“你来试试吗?”

江晚云看她惬意,可想到水边危险,又要人前脱鞋袜,心里抗拒还是远远高过了向往。便摇了摇头。

林清岁想逗她,就故作往水里一看:“诶!这是什么!”

江晚云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招,弱弱说了句:“我才不信你。”

“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个颜色的鱼!好像还带翅膀!”

林清岁说得她自己都要信了,回头偷看一眼,江晚云果然也微微探着头,见被她发现,才又羞怯地回过眸,病中雪白的面容上,居然也晕染上一点点红。

一不留神,重心不稳。

“啊!”

“清岁!”

江晚云低低一声惊呼,平日里慢条斯理,这会儿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林清岁扬起的手,不料那在水中抬起的足尖,撩起水花,她也被打湿了容颜。

船夫听见动静,只慢悠悠回头问了声:“没事吧!”

江晚云愣了片刻,才答:“没事。”

林清岁不满嘀咕着:“等你发现早掉水里了……”话音刚落,抬头看见江晚云一脸梨花带雨的样子,差点以为她又落了泪。

再看清,才发现水是顺着发梢往下落的,零星碎雨一样落在她脸上,沾染着她的眉毛,睫毛,眼下,和唇边。

她又想起雨中的甘棠。

“啊呀,弄湿你了……”她后知后觉,四下找了找,扯了江晚云自己随身带的小方巾,一点点帮她沾去额前面容的水花。

江晚云这次没说她要自己来,但还是含着几分紧张和羞怯低着头,垂着眸。

林清岁看着她的面容,手不知不觉变得很慢,像被某种磁力吸引着,总想离她再近一些,她似乎也不知不觉这样做了。

可江晚云察觉到了她的靠近,抬眼望她,疑惑又无声质疑,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觉得自己简直罪无可赦,立马退开老远:“我……我看看你头发还有没有湿……”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让江晚云的眉眼中起了疑思,转瞬又消散开来。

船上和风吹着,江晚云心里宽敞了些,想起话剧开头的场景,苍白的面容晕开些怅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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