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柔的声线打断了她:“有。”
林清岁心跳顿了一拍,往她的方向看去,又什么都看不清。
“可你从来没有让我看出来你有。一直克制,不辛苦吗?”
海浪声一层层推涌而来,时而细雨呢喃,时而壮阔波澜。
江晚云即便没有什么正式的恋爱经历,也不是未经世事。来的路上就想到过外出旅行难免共处一室,日落潮汐,也那么催人心醉,如果情深难耐,林清岁只要主动一步,她想,她都无力抗拒,就像今天在海上,哪怕心中还有顾虑,只能允许一切发生。
她承认,看见两张单人床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可厚非的,也有些失落。只是她也自认没资格去主动追求什么,她的身体现况,给不了林清岁最好的状态。
“克制……”一声轻轻叹息:“我可能确实很擅长克制自己吧。”
林清岁觉得有些难过,可能因为心疼,也可能因为江晚云从来没有为她失控过。
可夜色间,那好听的声线又娓娓道来:
“放纵的事,也有过一次。
除夕那天,你吻过我,就丢下我走了。我一路开着车回去,眼泪也止不住淌了一路。可能那段时间吃药调理身体也加重了情绪吧,不过这些我都还扛得住。就是好巧不巧,你什么都带走了,偏偏阳台上留下了一件白色睡裙,偏偏秋姨又错收到了我的房间。”
那头的声音很近,近到几乎耳语。又好似很远,远到沉浸在过往岁月,每一个不曾发觉和珍惜的瞬间里。
“那你……”
林清岁默了声线,只恨错过。
“也很奇怪,明明是洗过晒干的衣服,上头还是有你的味道。其实我知道哪怕为了身体好,也不能不把生理需求当回事。萧岚送的那件东西,我也拿出来过两次,每次都放了回去。
那晚,是我第一次舍得松弛掉我全部的自持,去满足。
和你说这些,你会觉得我很卑劣吗?
抱歉,清岁。
可能会让你幻想破灭。只是……我也是人,一个女人。你对我有的所有,也许也包括那些你觉得冒犯的想法,我同样都有。”
言语柔润,却字字句句都撞击在林清岁宛若又一次新开的情窦上。她懵懂初尝爱情滋味时,第一个爱上了江晚云,以为爱该是清心寡欲,以为爱只是灵魂共振。
今天,她才在无数个纠结往复的自我怀疑里,找到了平衡。
她不再是她的师父了,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是了。这是她亲口说的。
被子掀开又笼上,月色下,人影成双。她从身后悄然搂江晚云入怀,第一次坦然面对自己“龌龊”的想法。
情不自禁的,她亲吻了她的耳后:
“晚云,这是我听到最好的告白了。”
第97章 奖杯她们都是带着遗憾走的。……
江晚云身上的味道,像一盏白花调的茶,浅香中含清苦。
具体哪种白花,林清岁一时间形容不上来,也许是冰肌玉骨的茉莉,也许是附着晨露的百合,或者,更像她庭院里高洁淡雅的甘棠。
只是她不喜欢把甘棠和江晚云等同起来,自古人喜好用甘棠寄予怀念,“勿剪勿伐”,“勿剪勿败”,江晚云守着恩师的树,也守着恩师的德。她却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窗外的甘棠追忆故人,花开花落,年复一年。
“我很爱你,一直都爱你。
不会因为‘遥不可及’而放弃,也不会因为‘你不爱我’就终止。
就算有时候我也会不管不顾去幻想,也从来没敢想过,你会亲口对我说这些。谢谢你,谢谢你也爱我。”
耳语像远处的海浪,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次次招惹不休。可江晚云还是落着泪摇头:
“清岁,对不起。”
孩子们尸骨未寒,她们没有,或至少不该有心情享乐。
林清岁安静地抱着那柔软清瘦的身体,一线克制和忍耐,撑着天崩地裂。海水已经推上岸了,浸润着夜色中笼罩的花草,退去而复来。
人在极度相爱时,会后悔曾经分开的每一刻。
不在于是那些赌气和拉扯造成的分别,而在于每一次临门却步,每一次沉默转身,如果那些时刻都用来相拥该多好,像此时此刻。她知道夜里的孤寂,知道克制下是苦涩,恨不能把那些错过和遗憾都在此刻补全。只可惜,江晚云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我也不想留遗憾,可她们都是带着遗憾走的。”
沉重的现实打破的梦境,林清岁也倍感无奈和心痛,沉沉叹息一声,沉默无言。只是后知后觉,才体会到江晚云所谓遗憾为何,探过身子借着一点点月光去看清她的脸。
她轻轻抚着她转过来,好四目相望,摸着她脸上支离破碎的泪光,点点滴滴,都疼在她心里。
“你就当我轻狂,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让任何人带着遗憾走。”
夜色间,江晚云双眸一颤,泪水瞬间盈满,望着她,知道那不是为换取一夜良宵的说词,也知道林清岁从来不会信口开河。
看着林清岁那么温柔的抚身过来,无力阻止那动人心魄的眼眸越逼越近,只能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滑落枕上。
她都几乎要放弃了,可林清岁只是亲吻了她的泪水,一点一滴,蜻蜓点水。她以为林清岁会就此收敛,轻吻后却又撞倒在她的枕上,揉进她的被里,紧紧拥着她,深吻了她的唇。
爱是克制,爱也是难自持。
喉间止不住的声响,耳旁不停息的微叹,都仿佛预示着今夜不止于此。可情到浓时,林清岁停止了,只抱着她,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