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说起过?
白榆的脚步稍一停顿,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然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起先一直被她忽略掉了的东西。
她只让鸳鸯送她到房门口,自己心情复杂地合了门。
紧接着,她便立刻开始翻箱倒柜起来,虽然不见得能找到,但也并非全无可能,白榆至少想试一试。
她还记得,按照《西游记》中所述发展,数年后,老鼠精将唐僧掳走想要借机成亲,孙悟空打入无底洞中想要救走师父却被老鼠精脱逃,巧也不巧,他发现了被供奉起来的两块牌位,便借此发现了老鼠精的身世。孙悟空拿着这两块牌位告上了天庭,这才逼得本来一直忽视着义女存在的李靖与哪吒下凡助他救回师父,那两人也带回了老鼠精将她好好教导。
白榆原先还以为老鼠精也像她知道的一样将牌位供奉在某个房间的供桌上,但听得鸳鸯那一句“从前也没听老夫人说起过”,忽然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要是老鼠精一直这么做,黄喉应当也不是那个态度。
这样想来,老鼠精应该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恭敬地对待李靖父子俩,无底洞中这么大,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多了去了,不过,白榆冥冥之中偏有一种直觉,觉得能在卧房中找到那东西的可能性也不是那么渺茫。
……尽管被老鼠精扔掉或者毁掉,甚至根本没有这东西的可能性更大。
可上天到底不负有心人,在白榆一通翻找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以后,她终于在衣橱最上面抽屉里的角落深处摸到了一个红布包裹,看手感,应该是她想找的东西。
没想到居然藏在这里……
白榆隔着布料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坚硬又有棱角,只不过红布包得厚厚的,透不过布料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红布包得极为细心,想来包裹主人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想要不再看到它,另一方面又对它很是珍视,以至于用这厚实的布料仔仔细细地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生怕东西损坏。
确实应该是老鼠精做的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摸着包裹上打的结,把层层包裹给解开了,在看见里面东西的真面目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确实印证了她的猜想,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两块大小不一的金字牌。
大的那块上写着“尊父李天王之位”。
——而稍次的那块,写着“尊兄哪吒三太子位”。
看到这两块金字牌的同时,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瞬间涌动而起,白榆死死攥着红布,差点把两块牌子打落在地上。她咬着唇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注视着那两块金字牌半晌,目光像是要把它们各自烧出个洞似的,过了半晌,终于叹息一声。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所谓“直觉”也许根本就是老鼠精本身的感觉带来的影响。因为“不想被别人发觉自己把东西藏在了卧房里”,所以白榆才会隐约觉得在这里便能找到这两块牌位,本就是同一副身体,既然记忆间或能够共通,感情当然也是能够互相影响的。
白榆正打算将两块牌位又仔仔细细包好放回抽屉里,手上却摸到了一点不寻常的触感,她悚然一惊,认真端详了起来。
写着“尊兄哪吒三太子位”的那块完好无损,可另一块李靖的却在边角处稍稍有一点摩擦的痕迹。
白榆拿着金字牌又瞧了半天,发现细小的划痕虽不是非常明显,却也有着数道,尖角更是有点碰撞后的痕迹。
她实在想不透,制作养护得如此精致的金字牌为何会有这种磨损,奈何坐了半天都没有新的记忆涌上来,最后也只能悻悻作罢。待她将东西收拾好,心中却仍因刚才见到的东西而有些隐秘的不安,害得她在听见有人轻轻敲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像往常一样随意在其他房间歇歇,顺口便答了一声“进来”。
话音还没落,白榆就反应过来,然而敲门的人丝毫没给她反悔的机会,从容地直接推门而入,表现的样子更是理所应当,像是他就是有这个特权似的。
“我来是想问问夫人,”那只先前才拂袖而去的黄喉貂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夫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
仍然沉浸在“我居然放这个家伙进来了真是失策”的白榆拎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里倒满,这儿的吃穿用度都是顶好的,就拿这壶茶水来说,她当初一开始在茶楼里点的茶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那边的黄喉却等不得她“慢悠悠”的动作。
“莫非夫人已不将往事放在心上?”他冷笑一声,“那还真是好气度,既然如此,当初又何苦摔了辛苦供奉的牌位?”
摔、摔牌位?!
这得多深仇大恨?
……等等,牌位的事他居然知道?!
由于过度的震惊,白榆拿着茶壶的手有点发抖,这副表现被黄喉看去,像是又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算算也近三百年了,不过看夫人的样子,当是比我印象深刻得多……我想也是。”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所以,我想夫人应当不会轻易就信了那个三太子口中所言,真的跟着他回去吧。”
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黄喉这个家伙,知道的东西比白榆想象中的多,与老鼠精之间的关系也比她想象中的复杂。
“我还以为。”
她面上不显,只是端着茶杯吹了吹茶水的热气:“你会比较希望让我离开这无底洞呢。”
在此之前,两人之间都不过是暗潮汹涌,这番黄喉的话却让白榆起了好奇心,干脆将其直接挑破。看见他脸上那僵硬的表情时,白榆一面感叹这种简单粗暴的话居然还真能起效,一面也更加笃定,俩人的关系——特别是黄喉这边——大约完全不是她一开始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