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平日不修口德的报应?”
叶梧冷笑,“汗流浃背了吧。”
“没久没这么害怕了,你瞧我都流汗了。”杨修说着,将手中换下的球衣故意往叶梧面前凑。
“什么臭男人用过的东西,敢往师傅面前凑?”
因讨厌雨天,这会儿难得清醒状态的司洋,伸手替叶梧坚决一挡。
“相信哥哥,‘懒洋洋’你来闻闻,这味道分明是男人的勋章。”杨修调转枪头,蹂躏起队里的‘娇草’。
叶梧怜惜爱徒,“快屏住呼吸,小心得鼻炎!”
抒发了一口郁气,杨修心下舒坦了些许,他凤眼一横,“这么会内涵,你要考公啊……”
考什么公,他可是少先队员。叶梧刚想嘴强过去,顿时一噎,
呃……他不是少先队员。
——
相比华国队这边轻松笑闹,德国队这边的贝尔蒂,心情却不好受。
老天爷这次站在他这边,倒是让贝尔蒂颇感讽刺。
上天看似公平,让他和哥哥,脉管里流淌着相近的血。
却又眷爱般,
赋予哥哥的,是让他无比饥渴的,四肢百骸漫溢的超凡灵性。
却只给了他,更低一等的资质。
正逢青春期贝尔蒂不止一次,在睡梦中,怨愤上天不公。
天才也有等级。
天才之上,是异才。
两者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
贝尔蒂是个天才,可架不住他有个异才哥哥博格。
有此参照,天才贝尔蒂,也就显得平庸了下去。
小时候,其实哥哥是贝尔蒂仰望崇拜的对象。
后来,不知为何,这股情绪渐渐转变了。
大概是在他怀揣着成为哥哥那般耀眼的人,正式学习网球后。
不论练习出多么漂亮的一记上旋球,在父母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成就。
父母骄傲的对象,从来不是自己。
外界也是如此,明明是兄弟俩,却很少被冠以‘双子星’,受到的关注,追捧跟哥哥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压力,焦躁,不公平感,希望得到认同和关注,自卑……
被各种情绪所击倒,他甚至换成双打赛道,躲避哥哥的锋芒,以求喘息。
眼看哥哥愈发辉煌,
而自己,努力伸手去触碰那层壁,天才与异才的壁障,看着是近在眼前的希望,却追寻多年,仍旧遥不可及。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的味道,轻盈而纯净。
湛蓝的天幕,阳光明媚,似要驱赶一空之前的阴霾。
比赛重启!
原先比分:6:5,(40:30)华国队杨修领先。
一扫之前的阴沉,贝尔蒂重燃激奋,连追两球,直接挽回赛点,比分来到6:6。
优势一扫而空,杨修压力加重。
换场时,
“你感受过吗?”贝尔蒂突然开口,“存在感,完全被人抹杀?”
杨修斜眸看他。
“用尽最大的努力,固执而倔强地,在朦朦胧胧的蜃楼里奔跑。
迷失徘徊在庸碌无能的牢笼中,感受着命运从未停歇的捉弄。
那种努力握住虚妄的空气,无力感。
俨如笑柄一般,笨拙地挣扎。”
搁这跟我写诗呢?
杨修鼻头微蹙。
“我有过,所以这场比赛,我赢定了。”你的存在感,将被我谋杀。
比惨啊?
杨修眉一挑,忽又想起面前这位选手的哥哥,外界的兄弟宿命论报道,脑波倒是新奇的,和对方点到一起,
“兄弟,听我一句劝,做人别太虚荣,只想听赞美声。不要被他人的成功所动摇。”
好话暖人心,杨修微微颔首,自己可真是烂好心,这可是对抗路的大忌。
贝尔蒂冷厉的眸子刺了过去,“浅薄的家伙,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种因为顶级天赋的存在,身边人的存在感变得稀薄。“而渐感绝望,贴在身上的无能标签,仿佛永远也甩不开的阴霾。
……杨修哑然。
他为眼前贝尔蒂的狂怒,恨透天赋狗的姿态感到奇妙。
可,能站在世界舞台上,难道不也天赋狗的一员?
擦身而过时,杨修微微侧目。
是自己不懂吗?
或许吧。
竞争意识是生来就有的。
主观感知到,或是被身边人寄予的上进概念。
‘别人家的孩子’,是对家长而言,很好的一个激励手段。
他们乐此不疲。
杨修很优秀,可天下父母,对于孩子进取的上限,是无底洞。
因而他身边还有更高级别的‘别人家的孩子’。
那是位,闪闪发光的天之骄子。
是他的搭档,大他三岁的表哥,岑风。
杨修14岁之前,其实是打双打比赛。这位岑风表哥,毫不夸张地讲,是杨修网球道路的引领者,他如今的球风,很大受其影响。
岑风是当年,华国网坛寄予厚望的天才,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少业内人士断定,但凡岑风走男单道路,必能改变华国男单弱势局面。
身侧有岑风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搭档,杨修是有过压力,有过抵触,有过一争高低的决心。
作为双打搭档,他永远不是球场中,最闪耀的那个。
可后来,长大了,懂事后,杨修却明白了,
【向上看是无止境的苦恼,向下看会发现前进的路。】
与其活在他人的阴影下,羡慕他人的成功,比较他人的关环中,还不如打磨自己的光芒,踏上自我实现的旅程。
只是,长大的代价太大了。
似乎只有遭逢巨变,人才会瞬间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