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两人一齐沉默了。
偌大的码头上,多余的人已渐渐撤去,只剩下青年痛苦的哭声。
地平线上,新生的朝阳照亮了整片码头,破晓终至。
第110章
数小时后。
首都重山医院九层。
电梯门打开, 于静伟和何顾率先跑出,紧接着是徐怀宇紧跟在二人身后跑出来:
“野哥?野哥你没事吧……”
医院走廊很长一段都没有窗户,惨白的灯光下, 一个身影微微塌着背坐在长椅上,手肘支在大腿上, 垂着头, 一动不动如同雕塑。
沈辞和赵皖江站在旁边, 也都微微低着头, 赵皖江的手按在那人肩膀上。
看清赵皖江的那一刻, 于静伟一直严肃的脸上终于现出一点光彩,大步上前:
“二哥!”
可还没等放下心来, 于静伟却现察觉到走廊里那三人的气氛十分不对劲。直到昨晚之前他都并不认识那个红发的青年,可报纸上刊登出沈辞的讲话还是让他意识到,民主派的斗争竟然一直都是裴野暗中计划的一部分。
很快他们几个都停下脚步,几乎将坐着的裴野围成一圈。
裴野没有动, 仿佛察觉不到三个人来了般,身体连呼吸的起伏似乎都丧失了。
何顾道:“新党在中央战区已经彻底失控了。我在装备部和作战科的战友把潜藏在战区内部,试图切断首都与外界联系、效仿上一次军变的人都揪了出来。”
“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车内广播听见,内阁紧急发表声明称新党已经不具备合法参与竞选的资格, 批准最高检签署特殊调查令;与各地战区取得联系后局面基本被控制住,市区也恢复秩序了。”
裴野仍然没听见似的, 整张脸沉在阴影里, 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于静伟又道:“特警局也是,那些新党人动作比耗子还快,直到自己的党派要倒台了,四散逃亡,机场都快被他们挤爆了……”
“不过昨晚我就已经和二哥把局面稳住了, 现在咱们七组的人已经回到局里,那些逃出去的也被国安截胡了,那个带队的人居然还知道你的名字,裴野,这人是谁你有没有点头绪?”
他已经唤了裴野的名字,对方还是呆呆的没有一丁点反应。徐怀宇不比这俩警察和军官,体力有点不支,稍微平缓了呼吸,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说了这么半天,声哥呢?”
其余的人这才察觉到这里诡异氛围的根源所在。赵皖江想给他们使眼色,可已经晚了,裴野仿佛陡然解除了什么封印一般活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宽阔的肩膀肉眼可见地逐渐上下起伏。
“声哥他……”
裴野嗓音愈发颤抖,弯下身子,把脸埋进手掌。那三人谁也没见过裴野这副模样,无一例外惊呆了,却都知道是谁能让裴野失控至此,一个恐怖的念头不约而同在三人心中产生。
何顾到底年长一些,沉住性子开口:“裴野,是不是……出事了?”
他问得很隐晦,尽量避免刺激到眼前濒临崩溃的青年。然而裴野肩头还是抖得愈发厉害,赵皖江努力想握紧,却只能感到那肉.体生理性的战栗。
“何大哥,”裴野没有抬头,再开口时夹杂了浓重的鼻音,“我筹划这一切,就是为了救他……可是他不要,他宁可我活着,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生还的打算……”
三人面色一变,何顾恍然一惊,扭头望去。
ICU病房半人高的玻璃窗内,巨大的医疗器械将一张病床团团包围,各色的指示灯光交替闪烁,死亡的恐怖如阴云般笼罩在苍白的房间内。
何故看不见那里面躺着的人,只能隐约从医疗仪器的空隙之间,看到病床边上搭着的一只手。那只手上埋着输液针头,手腕上绑着监视体征的装置带,细白的腕骨隐没在病号服的袖口之下。
三人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裴野的呼吸愈发粗重,颈侧青筋迸起:
“何大哥,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可是现在,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些意义何在……”
他痛苦地喘了口气,虽然没有哭声,却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旁的沈辞也不忍看下去,拍拍裴野的后背,面向剩下几人,道:
“各位,你们能赶到这里,证明大家应该都是裴野的朋友。今天早上我已经前往参议院,和参议院发表联合声明,取消新党在议会内的合法席位。”
他低下头,对裴野道:“你就留在这,好好守着他。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交给我和赵警官就好。”
裴野浑身颤抖,弓着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沈辞的话听进去。赵皖江明白裴野现在心里除了傅声早就装不下其他事,对剩下的人悄悄挥挥手,而后也对裴野轻轻道:
“小野,有什么事随时叫你二哥,自己一个人该没了主意了,啊。小声会没事的,别担心。”
裴野脸仍然深埋在掌心,半晌哽咽地嗯了一声。赵皖江隐忍地叹了口气:
“走吧各位,给裴野留一点个人空间……接下来的事,暂时要留给咱们几个着手处理了。”
*
转眼两天过去。
电梯停在重山医院七层,房门打开,赵皖江和徐怀宇走入病房。
病房内,裴野正伏在床边,而傅声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打着吊瓶,另一只手被裴野紧紧握在手中。
两天过去,傅声的身体恢复得竟意外的好,已经摘掉呼吸面罩,各项指标也趋于稳定,转到了普通病房。
然而不知为何,直到现在,傅声也没有任何转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