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的身子顿时僵直。
“睡吧,晚安。”
傅声把人搂在怀中,手在裴野后背一下下轻拍,每一下震动都随着脊背的骨骼震荡至四肢百骸,裴野呼吸都停住了,仰起头,于黑暗中望向傅声的脸。
他只来得及看见青年那双眸子,澄澈、幽亮,仿佛并没带着什么多余的情感,仅仅是垂着眼帘看向他,他以为自己某一霎间似乎捕捉到对方眼底闪过的爱怜的光,可紧接着,傅声的另一只手覆住裴野的双眼,纤长指尖扫过少年高挺的鼻梁。
“难受就靠着我。”
傅声说。
裴野的身体终于开始克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他瑟缩着,小心地向傅声怀里更靠近了些,收到对方没有抗拒的信号之后更加大胆地把头往傅声的枕头那边挪了挪,直至将脸埋进傅声凹陷的颈窝中。
他吸了口气,一股淡淡的雪松香味钻入鼻腔,脑海里瞬间像是有一整片茂盛的松林破土而出,以毫秒为单位争先恐后地向阳生长,长成参天的大树。
雪松味的信息素好像有着超凡的神力,裴野的意识当真开始昏沉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抬起胳膊,一阵摸索,像抱住一个抱枕那样搭上傅声的胯骨,手掌滑到青年腰最细窄的一段,在掌心握住。
傅声的身体很瘦,也并不柔软,常年的高强度训练让他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平时穿上制服,更是显出远比绝大多数omega线条凌厉的身材。
可即便如此,触碰到的瞬间,还是令他欲罢不能。
被搂住腰的一刹那,傅声拍背的手动作一滞。他向下看去,裴野似乎已经睡着了,毛茸茸的发顶依偎在自己怀里,偶尔不安分地动一下,小动物似的。
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妥协了,探身把裴野身后的被子掖了掖,轻轻叹口气,阖上双眼。
风雨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了。
算了,傅声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当是让一让这个不省心的病患吧。
第19章
傅声是被半夜的一阵惊雷吵醒的。
他睡眠一向浅,醒来时面对着窗户,正好看见外头瞬间亮如白昼,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炸开,惊得傅声心口一挫,呼吸都紊乱了几分。
屋内黑黢黢的,雨点噼里啪啦,空气里涌动着某种陌生而燥热的气息。傅声迷迷糊糊间想起身旁还躺着个病着的,闭着眼睛用手向裴野的方向探去。
这一摸,摸到被窝下面一个热烘烘的火团。
傅声瞬间就清醒了。
他第一反应是裴野烧得厉害了,立刻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可裴野睡得极沉,手又环着他的腰,八爪鱼似的难缠。他把裴野的手扒拉下来,喊了一声小野,掀开被子。
空气里掀起看不见的惊涛骇浪,被子下面散开一阵极其呛鼻的薄荷味道,傅声的手一抖,脑袋里嗡的一声。
是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
裴野分化了。
就在他的卧室里,一个omega的身边。
他终于明白,原来那根本不是什么受了风寒的发烧,而是少年即将分化第二性别的前兆。
强烈的惊惧和自责几乎要将傅声吞没,他咬紧牙关下床,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腿软得不像话,裴野满脸通红,双眼紧闭着,在昏睡中感应到身边少了什么东西,痛苦地蜷缩起来,不住地闷哼。
傅声不敢耽搁,拿了手机,拼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的指尖在通讯录上一顿乱翻,在“二哥”上停留片刻,想到对方有了家室,不得不划走,一顿筛选下来最后只能拨了于静伟的电话。
电话接通,于静伟那边听说傅声家里有紧急情况,二话不说当即冒雨赶来。半小时后,一身湿气的alpha进了家门,跟着傅声走进卧室:
“别担心,alpha分化都是这样的,打了抑制剂就好了。这是他房间?”
傅声知道情况很难解释,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进了卧室,炸药似的薄荷味信息素弄得同为alpha的于静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捂住鼻子:“哎哟,这小子味道真冲……”
屋里动静一大,裴野自然也醒了。这次醒来他感觉浑身的皮肉都在燃烧,沸腾的血液几乎要冲破血管,他睁不开眼睛,朦胧间感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矮了一截的床沿坐下,摸着他的额头:
“小野,感觉怎么样?能听见我说话吗?”
裴野唔了一声,浑浑噩噩的:“声哥,我难受……”
“你分化了,小野,是alpha。”傅声俯身,帮他擦去额角的冷汗,而后拉过他的手,“别怕,打了抑制剂很快就没事了,忍一忍。”
抑制剂从手臂的血管注入体内,屋内躁动不安的alpha信息素稍微平稳了些,裴野忽然皱了皱鼻子,闭着眼睛烦躁地抓着枕头:
“谁,谁在屋里?”
新分化的alpha刚刚觉醒了基因里领地意识,对于同类的气息极度敏感和排斥。傅声忙说:“是我的同事小于哥,你认识的。我马上就让他出去,啊。”
裴野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里傅声的身影重重叠叠,最后合并成一个逆着光的身影。他的目光一阵逡巡,忽然注意到傅声俯下身子安抚他时垂下来的领口,空荡荡的衣领里面,细长的锁骨上凹下一汪盛着阴影的窝,那里的肌肤常年不见光,雪白细腻极了。
裴野的喉咙突然一阵紧缩,干渴如久旱的土地,alpha薄荷味的信息素顷刻间倾泻而出!
“我靠,怎么回事?!”
后头的于静伟大惊失色,饶是受过严酷的抗信息素干扰训练的傅声也浑身一震,可他仍然没有动,任凭裴野抓住自己的手腕。